唯一·厚重·价值
摄影,看起来是空间艺术,但又不仅仅如是。镜头中显示出来的画面其实又凝聚着时间,凝聚着彼时彼刻“它”的存在,它与世界的关系等等。所以,每一幅照片,都是时间与空间的艺术。它记录了那一时间那一空间发生的一切,它们是独一无二的。也因此,每一幅照片都会让这“一次”拍摄变成永恒。
从这个意义上讲,《城墙》这部影书的出现以及它的意义,便不言而喻了。
晋川说:“我是一名医务工作者,也是一名摄影爱好者。作为大同人,记录城市变迁和城墙故事,虽然不是我的本职工作,但是能够利用业余时间为这座自己生活的城市留下点滴文化记忆,我深感是件有意义和非常幸运的事情。”
影书中,从P99—P204,用全书近1/3的篇幅记录和呈现了与生活同步的大同城墙修复工程。这些凝聚着时间与空间的一幅幅照片,都有着艺术、史学与史料的价值。因为,那每一次定格都是“唯一”,是那时那刻天地间的“唯一”。而这每一个“唯一”,在定格的同时也凝固了一段历史。
在《城墙》的P105中,一锹扬出的虚土被定格在不很湛蓝的天空下,这是2008年5月晋川拍摄“大同南城墙善化寺段内侧165米开始试验性修复”的照片。这幅画面的捕捉与定格可谓独具匠心。那应该是大同城墙修复工程的“第一锹土”,在那一锹土扬出的瞬间,便打开了一个重要的历史性时刻。很庆幸,这一时刻被晋川记录下来。
P137中,即将修复完工的东城墙,巍峨雄峻,肃穆庄严,整体深灰色的沉稳色调中,一抹夕阳投射在城墙背后的一座楼上,那渐次消长的暗红,仿佛画龙点晴的一笔,让深灰色的肃穆更显厚重,却又跳跃着鲜活与年轻,让屹立的城墙更显恢宏,甚至多了磅礴大气。
P240、241页中,那嵌入在城墙之中原明代城墙的石条、石方和城砖,那历经沧桑的面目,多像一位历史的老者,默默地站在那里,述说着、见证着……
彩色摄影之父彼特·特纳曾说:“你必须让观看照片的人以某些方式完成它。你应该提供他们一颗种子,让其成长并打开他们的思路。”
窃以为,上述照片中的那“一锹土”、那“一抹夕阳”、那一块块“石条与城砖”,不仅“独一无二”,更像是特纳所说的“一粒种子”,为我们提供了联想的无限空间。它们的“唯一”属性,决定了它的历史价值,这种价值将随时间的推移与前行日渐弥深,更趋兀现其稀缺与厚重,这也正是这本沉甸甸的《城墙》影书所具有的价值。
在路上·执著·追求
曹雪芹在《题石头记》中深有感慨地说:“……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我想,晋川在影像记录这条路上大约是很解“其中味”的。听闻在与读者见面会上,他曾几次哽咽,情不自禁地闪出泪花,一定是又想起了这十数年的艰辛吧。
从2008年起,他工作之余,开始了有关“城墙之旅”的跋涉。
他说:“从铲除第一锹杂草和虚土,到城墙修复合龙,再到今日大同古城以崭新的面貌迎接八方宾朋,历时十余年,无论春夏秋冬,还是酷暑严寒,无数个黎明和傍晚,城墙四周、城墙上、脚手架上、高楼顶上,都留下了我的足迹和汗水。我用镜头记录下百姓生活和城墙变迁的一个个瞬间,也见证了这段难忘的岁月……做一本影像专辑,成为我业余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漫长艰辛的过程,也是一次学习大同历史、古代建筑、传统文化、文化遗产保护与修复等诸方面知识的机会。”
我深知他的这种执著与艰辛。从认识晋川的那天起,便被他对摄影的痴迷与追求所感动。我在评说《雁北耍孩儿记忆》中曾提及,2013年,当他在京参加学术会议期间,从西五环的苹果园穿越了十一个环路,抵达我家所在的东六环时,我忽然就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外科医生有了好感,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我想,是他对摄影艺术的执著打动了我吧。
因为执著,所以热情、痴迷;因为执著,所以忘我、投入。
晋川说:“一本好书的呈现和选题、作者、设计、编辑、制作、经费等诸多因素有关,每一个环节把控不好都会使作品大打折扣。最后只有读者、历史认可才能算是好书。我的每一部书都投入了极大和持久的热情,始终本着对历史、对读者负责的态度,竭尽全力。”
因为有梦想引路,这艰辛便充满了快乐。就像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上的驼队与马帮汉子们,艰难地跋涉着,痛并快乐着。
“在路上”总是能激发出常态下不可能迸发的灵犀与感觉。因为“在路上”,所有的坚持就都有了意义。
凤凰卫视曾做过一档《中国江河水》专题,开场便是王宝和他的“正午阳光”乐队怀抱吉他,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踏歌而行,他们唱着——
一条路,遥远又漫长
一条路,充满了希望
在前方,有一缕阳光
那是我,追寻的地方
……
在我的想象中,晋川似乎就行走在这条路上,迈着坚实而执著的步履,义无反顾地前行着—— 程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