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衣足食的今天,日子富裕生活美好。日子中的那些节日,我们一个也不少过,至于吃啥喝啥也不用再为之发愁。而节日的气氛我总觉得比不上曾经缺衣少食的岁月。难道是物以稀为贵?是得不到的或者勉强能得到的东西才更觉美好珍贵?有些道理。过端午了,老是想起粽子的那些事儿。
实际上,端午的糯米粽子才是正茬儿,黄米粽子就是个凑合、接茬儿。
物资匮乏物流闭塞的年代,塞北地区几乎是见不到什么糯米的,包粽子多用黄米。苇叶能买到也不算贵,至于捆粽子的马莲草,不用买,每年的夏秋季节,田畔路边到处有,一镰刀下去就是一大把,随便用。
小米来自谷子,黄米来自黍子。小米黄米都含糖,而黄米更具粘性更筋道,这正是做粽子所需要的。由于多数人家都没有糯米,我们又孤陋寡闻,所以我们一度认为,包粽子用的米当然就是黄米,不用黄米又能用什么?
母亲是一个极有仪式感的人。
二月二,三月三,四月八,五月初五,六月六……母亲一定会张罗一番,而张罗的一切尽是关乎吃点什么。母亲什么节日对照什么风俗习惯,尽最大能力满足馋嘴孩子们的愿望,比如吃饺子、吃油炸糕、吃蒸莜面、吃粽子。民间好多节日的内涵,在寻常百姓家都会以食物的形式来呈现,呈现得有理有据、顺理成章。
母亲在端午节前一天就泡了黄米,也泡了苇叶和马莲草带子。于是,屋里屋外就弥漫着清香。闻着这香味,竟然好像已嗅到了粽子的香甜。
母亲不论哪一个节日都很重视,绝不将就,可唯一不得不将就的,是庆祝节日时的那些食材档次上会打一些折扣,数量上也会。多年以后终于明白,母亲总念念不忘那些节日的原因之一,是因为这些节日给了她一个充分的理由和机会,让她的孩子们能好好地吃一顿,毕竟这样的机会和理由并不多,去实现它们的条件也不够好。
一个晚上忙着包粽子,姐姐打下手,母亲是主角儿,母亲啥事情都要亲手经办,就怕毛手毛脚的孩子们糟践了东西。湿漉漉苇叶子放这边,膨大后湿润润的黄米在那边,母亲从水缸旁边的缝隙中拉出那个铝制大饭盒,里边泡了珍贵无比的几把小红枣。饭盒藏在那里,只是为了不让贪嘴的弟弟看见。
听母亲说,她是当了母亲后才学的包粽子,因为那时的日子稍微好了一点。记忆中,我们一年才能吃一次粽子,母亲也是一年才包一次粽子,所以,母亲包粽子手生,她包的粽子不像如今市面上卖的那么小巧玲珑。母亲包的粽子个儿头十分大,一点儿不精致,不过有一大优势,吃起来挡口,小孩子吃两个就饱了。何况,母亲包的粽子是按人头儿估算的呀。
如今人们包的粽子,买的粽子,里头红枣或者蜜枣放不少,一个角儿放一枚,中间还要塞一枚,毕竟枣多的粽子更甜更香味道更美。母亲手里的红枣不多,只会在粽子的一个角儿至多两个角儿埋下一枚红枣,中间处是万万不会有枣子的。枣子不论放多放少,煮好的粽子剥开,黄澄澄一大枚,总有一角会是光滑如脂的一片洇红,红得让孩子们垂涎。
粽子软糯,清香伴着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溢满院子的各个角落。这是儿时端午节的标配。
好多年不吃黄米粽子了,吃得全是糯米粽子,连糯米都有好些个品种,枣子也是各种样子各种味道。再加上南北方交融,市面上各种馅料的粽子应有尽有,南来北往的人们都可满足需求。
物资匮乏的年月,多少人为了能够吃上野菜和窝头而发愁;多少人又因为能够得到一枚小小的糖果,或能够喝到一杯浓浓的红糖水而开心满足。而如今,我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生活就如那芝麻开花节节高。
这盛世,如你所愿。
这话不论说给谁听,也不管由谁来说,都是满满的幸福与感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