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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两份答卷

  高考,是少年出征的烽火台,也是亲子并肩横渡的河流。考场内翻动的是墨香试卷,考场外沉淀的,是父母以情绪为砚台研磨的心经。

  麦家曾在《致父信》中记录这般场景:女儿高考前夜,突然发问元曲四大家姓名,纠结《墙头马上》作者是白朴还是关汉卿,父亲选择装睡避答,不是不知答案,而是懂得此刻的沉默比答案更重要。这般克制的温柔,恰似他写给女儿的信:“爱的分寸感,是父辈最难答的附加题。”

  世上从不存在孤军奋战的高考。少年伏案疾书时,父母在烈日下站成两棵行道树。枝叶不响,根系深藏,连树影挪移都带着小心。校门外攥出纹路的手掌心、反复揉皱的准考证复印件、矿泉水瓶上凝结的雾气,都是他们无声应试的痕迹。

  总有人说这届考生最难,却鲜少提及这届父母正经历双重焦虑。他们在进行一场情绪戒严:藏起职场压力,咽下婚姻琐碎,连叹息都要绕个弯才敢落地。恰如梁晓声在《母亲》中追忆的深夜:“她把叮咛晾在米汤里,把担忧缝进补丁里,唯独不落在话语里。”这种静默的陪伴,比任何豪言壮语更贴近爱的本质。

  但父母的角色,不该是情绪的苦行僧,更不该是未竟理想的转嫁者。高考不是家族命运的续集,而是少年精神世界的独立宣言。那些未完成的梦、半途而废的坚持,不该被悄悄夹进孩子的复习资料。龙门必须自己跃,风雪必须亲身闯,这是成长的必经淬炼。

  相比旗袍开衩的吉祥高度、6根火腿加2颗鸡蛋的精心安排,孩子更渴望某种恒定的陪伴:晨光依然斜照餐桌,父亲读报时依旧会扶眼镜,母亲晾衣服时仍哼着走调的小曲。这份日常的温馨滋养,胜过所有追求吉兆的仪式感。

  所以高考这几日,父母不必做完美后勤,只需当合格的情绪容器。别追着问“作文写完没”,别在深夜假装路过书房,更别在交卷铃响时冲刺到警戒线前。真正的陪伴,是把自己活成老井的模样——春旱时不干涸,暴雨时不漫溢,永远保持让游子安心的水位。

  高考终会结束,但人生的答卷永远在续写新题。当少年某日途经一树栀子,忽然驻足,或许才会明白:那些年父母站成的行道树、静默的老井,原来都是人生路上最温柔的坐标。

  不必担保他考场全胜,只需让他确信:纵使前路风雨琳琅,总有人守着灶火,温着那碗叫作归途的粥。

  □  付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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