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暑期，72岁的陈佩斯携子陈大愚，带着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戏台》，重返阔别32年的影坛。这部改编自同名话剧的电影，票房持续走高，好评如潮。对此，陈佩斯表示：“把《戏台》拍成电影，算是把几十年攒的能耐全用上了。话剧的筋骨，舞台的现挂，电影的镜头语言……形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里头得装着真东西。”

　　十年磨的不仅是故事  更是对戏的理解

　　陈佩斯坦言，当初创作话剧《戏台》时没想那么多大道理，就是单纯想做一个扎实的喜剧。“京剧戏班这个背景，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乱世里头，一群人在台上台下折腾，本身就够荒诞的。演着演着，观众自己就看出来了很多内涵，讽刺的劲儿自然就出来了。”

　　从话剧《戏台》到电影《戏台》，这一路走了十年。陈佩斯感慨道：“说实话，十年前刚排这台戏时，哪敢想能演这么久啊！一部作品也是有生命的，每次演出，我们都当作第一次演，都往戏里带点儿新琢磨，不是一味讨好，更不能闭门造车，而是在剧场里跟观众磨出来的。戏要常青，就得像以前老艺人说的‘带活气儿’，既要守住根本，又要懂得让戏‘呼吸’。”

　　话剧《戏台》演到第三年的时候，就曾有人找陈佩斯表示想拍电影。“但那时大家心里没底，观众能不能接受？我离开电影行业那么久，还能不能驾驭？所以第一次合作没成。”十年中，《戏台》一直在调整。陈佩斯说，直到电影剧本阶段，终于把真霸王金啸天的戏份改得更精彩了。原来的剧情，金啸天一直昏迷到结尾，现在变成了真假霸王相遇，几方矛盾全都集中在了一起，戏剧冲突更强了。“更重要的是，真霸王听见大帅侮辱戏班，心里憋着火，最后上台愣是按老规矩演。这一改，戏的立意就起来了——不光是逗乐，更是对艺术尊严的坚持。”陈佩斯感叹道，“所以啊，十年磨的不光是故事，还有我们对这个戏的理解。电影刚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把舞台没法呈现的东西，真正做扎实了。”

　　对于观众看完电影后的不同观感，陈佩斯认为：“谁都会有观后感，尤其是看过话剧的，更会产生观后感，因为戏剧是戏剧，电影是电影，这两个严格说是可以分开的。但是好的戏剧很有可能成为好的电影，因为它剧本结实，文学架构精巧，所以就奠定了成功的基础。”

　　30多年没拍电影  70岁迎来《戏台》开机

　　《戏台》电影开机当天，恰逢陈佩斯70岁生日。拍第一个镜头时，陈佩斯在机器前喊“预备开始”，“说得我自己都想乐，满剧组都偷着乐——真是个老头！现场发令人家都不说‘预备开始’，都说英语了。但我张不开嘴说英语，我说对不起，我还得说‘预备开始’。”

　　工作人员请陈佩斯到导演间，但他不愿意通过显示器看演员表演，“我就喜欢面对面看演员表演，我自己也参与。我不喜欢钻在里头，看着机器我受不了。”陈佩斯说这次拍电影，其实也是一直在学习。“这也是我的重新起步，要先把技术学好。”

　　拍摄前，陈佩斯为演员准备了长达8页的导演手记，尤其是喜剧的结构和节奏，都写得很详细。演员们精彩表现，也让陈佩斯非常满意。他认为扮演大嗓儿的黄渤表演很生动，“他一天到晚精神头特别大，一到现场，两个眼睛就放光，然后突然发现有什么问题，立刻能给你指出来，特别有意思。”

　　扮演洪大帅的姜武是个慢热型，“但他一旦认准了以后就非常准确，永远不跑调。太漂亮了。”

　　“余少群是一个内敛的人，他和凤小桐这个人物特别贴切，我们从一开始要拍《戏台》找演员的时候就问过他的时间，因为男旦这个行当非常少，我们第一个找的就是他。”

　　演员尹正是个戏迷，原来演过和京剧有关的作品，陈佩斯看过，很喜欢，“对尹正来说，金啸天这个角色就是手拿把掐、攥在手心里的活儿，一上台就有，这个角色真是就该着他。”

　　扮演剧院经理的杨皓宇拿捏人物也是一绝。陈佩斯说：“他跟我有相同的经历，都是从跑小角色一点点成长起来的，从一个一个戏锻炼出来的。”

　　谈及儿子陈大愚扮演的徐明胜，陈佩斯以一句“还行”带过，但也低调点赞：“他比我第一次上镜强多了。我们那代人拍戏紧张，胶片金贵，一开机就肉疼；现在数字拍摄安静自在，他们这代表演更松弛。”

　　在陈佩斯看来，这个戏里最痴迷戏剧的人不是班主，不是金啸天、凤小桐，而是徐卓儿扮演的六姨太。“她是这个戏里头，最痴迷戏剧的人，为了戏里的大英雄，她可以置生死于不顾。我特别希望演员能够把握住那种痴狂的态度，还有对戏里英雄的那种痴迷，那种热爱，对戏剧的热爱，能够用它来作为一个表演的支撑点，去创造人物。”

　　喜剧既要逗乐  又得笑声里藏点东西

　　陈佩斯做喜剧，不仅是因为热爱。年轻时他觉得能把人逗乐特别有成就感，但干着干着就发现，喜剧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甚至比其他类型都难做：“因为它既要逗乐，又得在笑声里藏着点儿东西。说到底，好的喜剧一定是讲对人有用、对社会有意义的故事。但这个意义不是硬塞给观众的，而是藏在那些荒诞的情节里、角色的困境里，等观众自己发现。这才是我心中喜剧该有的样子。”

　　在拍摄过程中，有一场戏是大帅拿着枪逼迫戏班改戏，后台乱作一团，演员们吓得团团转。这场戏在喊“咔”的一刻，陈佩斯没能绷住情绪，失声哭了出来。他说：“每一个人都有不可侵犯的信仰和尊严，我希望每一个看到这部电影的人，都可以解读出这个部分。”

　　陈佩斯戏里戏外，一直坚守着老艺人们常挂嘴边的“戏比天大”。“您看那些老戏班子，都是一代代人在死磕。搞创作就认一个死理儿：戏是磨出来的。我们也得有这股子轴劲儿，为了一句台词能磨半宿，为了一个不起眼的道具或者台词较真，即使观众不会注意到，但我们自己心里得门儿清。要说最执着的，就是永远把观众当明白人，别想糊弄观众。不管潮流怎么变，该守的规矩一寸都不能让。我们要保持自己的这份尊重，这也是《戏台》能够让大家真正共情的地方。”　　　　   据《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