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义

　　蛇一旦挣脱洞窟的约束

　　恣意膨胀，就成了河

　　蛰伏于森林荒野山间

　　它的运动方式令人压抑

　　不像人类

　　虽历经千万年的进化

　　不能直立

　　始终是蠕动

　　河遗传着蛇的繁殖方式

　　是卵生的

　　每当枯水期

　　就把它的期盼展示出来

　　大大小小，滚圆的

　　白花花地铺满河床

　　等着冬日的太阳来孵化

山路

　　山路就是一根根草绳缠绕在山腰或沟畔那是父辈或祖辈们清晨沾着露珠割下的青芥草经正午烈日的暴晒在月亮诡异的笑脸下一节一节拧成

　　父辈或祖辈们把草绳

　　托付给了他们的那些大牲畜

　　由山羊带着绵羊，还有牛们马们驴们

　　一根一根拖到山上

　　草绳从此便像蛇一样隐匿于山林草莽

　　弯弯曲曲，曲曲弯弯，时隐时现

　　我曾异想着把草绳的一头

　　系在山腰的那株古树上

　　扯着另一头把它拉直

　　可一转念，历经风吹日晒雨淋的草绳

　　怎经得住如此牵扯

　　万一扯断，人们

　　还有牛们羊们马们驴们

　　就断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