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少杰

　　2019年3月6日，农历正月的最后一天，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就在医院的床头陪着她。一开始她喘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慢慢地缓和了，我们以为她舒服了，其实她正在向我们道别。当时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母亲，看着她那永远不会再睁开看我们的眼睛，我并没有哭出来。可是后来，无论看到什么东西，都会想到母亲。

　　母亲命苦，还未成年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嫁给我的父亲后，父亲的继母对他们不好，不久他们就被赶出门独自在外寻房居住，生活特别艰难。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出生后，家里的日子就更加紧张了。母亲最早在糕点厂上班，我出生后，她经常一手抱着我、一手领着我哥去上班。后来实在顾不过来，只得辞了工作，一家人全靠当煤矿工人的父亲的工资生活。母亲为了贴补家用，就在家里一边照看我们一边给人织毛衣或干些杂活。那时候家里穷，我们一家吃的总是粗茶淡饭，日子过得十分紧巴，虽然这样，她却常会把节约下来的供应油送给亲戚家办事的时候用。

　　母亲一生要强，而且也爱干净。当年无论家里多么困难，住的平房每年都要粉刷两次。家门口永远放着一把掸子，母亲出门回家的时候，总要先掸一掸身子，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我们小时候没有新衣服穿，无论蓝裤子补黑补丁，还是黑裤子补蓝补丁，总是补得整整齐齐。母亲本来没有上过学，但却靠自学认识了不少字，在看电视看报纸的时候，只要有不认识的字，就翻看字典，竟然前后翻烂了两本新华字典。母亲年纪大了以后，我们的生活也好了，为了减轻她的负担，我们商量着给她请个保姆，但她不要。后来虽然她病得很厉害，家里却仍是十分整洁，她一个人总是硬挺着身子收拾得齐齐整整干干净净。

　　母亲非常明白事理，她经常告诉我们做人要清清白白。母亲爱看的电视节目有《今日说法》《小郭跑腿》等等，我们回家的时候，她总会用这些节目里的事例提醒我们，让我们要时刻注意，不要做出格的事情。那年我要从市区调到县里工作，母亲一大早从家里步行赶到我的单位来送我，等我到单位的时候她已经等了好长时间了。我到县里工作后，她还专门到县里看我，看看我住的地方还行，才放心地回去了。

　　母亲从来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就连自己生病住院的事，她也安顿父亲不让父亲跟别人说。我们做子女的经常想给母亲一点钱，她却从来不要。

　　这两年我回家吃饭的时候多了，也经常和母亲一起做饭。我常常回想起两个人一起搓莜面的场景，阳光暖暖地照进屋子，把我们搓莜面的影子也照得暖暖的。

　　母亲离开我们一个月了，她走的时候，我没有哭。可是现在，在清明节到来的时候，想想我再不能陪她一起逛商场，想想再不能跟她一起搓莜面，想想再听不到她给我讲她从电视上看到的故事，想想……泪水总是不由自主地漫出眼眶。

　　母亲曾经说，她还没坐过飞机，我们原本想等她身体好一点抽个时间满足一下她的这个愿望，然而她却永远地离开了。母亲啊，儿只能在梦里陪着你一起飞上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