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节目

　　我自幼内向腼腆，怯于抛头露面。回忆过去，童年时的那一次登台表演节目，可说是我一生仅有的一次当众“亮相”。

　　1964年，我上小学二年级，班里为“六一”准备节目，马老师点名让我们四个同学排练，我心里那个怕呀、羞呀，简直想找个地缝藏起来。而且，四个同学里还有两个女生，表演中还有拉手动作，实在让我们难堪。因为我们的不合作，老师无奈，只好换成四个男生，我记得是王彪、冯毅、朱卫国和我，节目叫《社员都是向阳花》。老师给我们每人做了一块向日葵画板，又让每人自带一条白毛巾，或围在脖子上或扎在头上，像陕北农民那般，手持着向日葵表演，倒也像小社员模样。

　　六一儿童节一大早，同学们都上白下蓝装束，兜里揣上些大豆、瓜子、水果糖之类的“好吃的”，欢天喜地早早地来到学校参加庆祝活动。学校里彩旗飘扬，“庆祝六一儿童节大会”的会标高悬会场正中，鲜艳夺目。平时以“男子汉”自居的我们，被描上了弯眉，涂上了粉腮和红唇，一时间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看看人家上台的那些同学，似乎都不在乎这些，表演也自然到位。于是，我们也顾不上害羞害怕了，只盼望早点儿上台表演……

　　我们的表演成功了，全校的师生报以热烈的掌声。马老师赞许地望着我们，大家沉浸在无比的欢乐中。这时候，那些怕羞的感觉一点都没有了，我们四个互相瞅一瞅，嗬！真是一个赛一个俊气。

　　我的第一任老师给了我一次登台演出的机会，让我一生难以忘怀。那首《社员都是向阳花》的歌儿，至今还经常萦绕在心头。

　　自制玩具

　　对门的邻居粉刷房子，清理出不少废物要扔掉，其中有小孩玩的电动汽车、变形金刚、滑板等。有人问女主人都要扔掉？对方反问：坏了不扔，留着有什么用？听了这话，不由得为那些玩具惋惜。

　　我们小时候因为家庭经济拮据，买不起玩具，所以自制玩具就成了孩子们乐此不疲的事情。最深刻的记忆，莫过于做乐器小镲了。我家附近开着一家浴池，院里散落着一些圆铁片，我和伙伴们捡回来，找出家里的小榔头，把铁片平放在滴檐石的凹坑上，一锤锤砸下去，铁片的中间部分就被砸成了锅底形，在锅底的正中央用铁钉子凿个孔，绾上一根小红布条，一只镲就做好了。选两只大小相当的一配，小镲就做成功了。两只镲一碰发出“锵锵锵”的响声，十分好听，它在我们玩的游戏里，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那时的孩子一般都会自制简单的玩具，尤其是一些群体的游戏，聚散不定，没有一点制作的本事，根本没办法参与。比如抽冻牛，大伙儿都去冰面上抽，比赛谁的冻牛转得稳、转得时间长，如果你的冻牛高矮和宽度比例失调，转动起来就会摇头晃脑，即使你用鞭子不停地猛抽，冻牛也坚持不了多久。在冰天雪地里划冰车，也颇有吸引力，那种欢乐无以形容，可与溜冰、滑雪相媲美，即便是大人们也乐此不疲。而制作冰车的关键在于车下轨道的角度，既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大了爬坡过沟虽然顺利，但在平地上容易翻车；角度小，前进时比较稳当，但不利于过沟上坡。

　　我怀念那些自制玩具的童年时光。

　　滚元宵

　　四十多年前，我插队返城，就业于市饮食公司，经历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那时候，每年春节甫过，各饭店、糕点铺即忙得不亦乐乎，准备元宵供应市民过节。其时店内生意正淡，最宜组织人手制作元宵。先将提前购入的江米，找磨房磨成面粉备用。再将芝麻、桃仁、瓜仁、果脯、青红丝、白糖等，从库房过磅领出来，上大案切成碎屑，混合均匀，装入条盘之中按压结实，再一条一条垒起来，上面压上重物。经过至少24小时以后，取下条盘翻扣于大案，磕出压好的果料，切成两厘米见方的小块，元宵馅就算做好了。

　　腾清大案，将大笸箩置于案上，先放入四五斤江米粉，再用笊篱盛出两三斤元宵馅料，浸一下水，稍沥一下水分后倒入笸箩中，元宵的制作就正式开始了。只见大案两边头戴白帽、口罩，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女工，双手把握着笸箩，前一下后一下迅速地摇动起来，一会儿，方方的馅块不见了，只有雪白的小圆球在笸箩里挤来撞去，拼命往身上粘着江米粉……元宵球逐渐滚大后，表面变干，笸箩里的江米粉也变少了，用笊篱盛起元宵球去水里浸一下，再往笸箩里加入一些江米粉，将沥过水的元宵球倒入接着滚。如此数次，滚成直径4厘米大小的元宵，过秤，一斤大约二十二三个即为成品。到了正月十二三，店堂的柜台前顾客不绝，争相购买。全店员工人人上阵，开足马力生产，五十多号职工通宵达旦制作，战至翌日清晨，面尽馅光，方停下手来。那时，全店90%是年轻人，不识累为何物，到点照常开张，门板一摘，顾客蜂拥而入，一天的销售又开始了。

　　到了正月十四、十五这两天，滚元宵、卖元宵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制售两旺，节日气氛浓烈得化都化不开。店外是“玉漏银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店内是“元宵白如雪，工人汗似雨。一宵歌谣落，团子味知否”，滚出来的元宵盛满了十多个大笸箩，大家才停下来稍作歇息。

　　当时的消费量，不能与今日同日而语，但生产厂家少，注定了“滚”元宵者之累。一想到当年的真诚和付出，心头不由得坦坦然、热乎乎。小小的元宵，牵系着多少人间的真情，寄托了多少团圆的心愿。正月十五滚元宵，是何等挥之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