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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染西山

钟读花

  西山,在村庄之西,故名之。

  西山,实在太过普通,实则是一道不高的丘陵,绵延四五里。西山上有瘠薄的山地,山地上种满了庄稼,以高粱为主;不能种地的山坡上,则长满了一种高秆儿的山草;西山上还有沟壑,沟沟壑壑上,生长着高高矮矮的刺槐树。

  西山的秋天,是从那一片片的高粱地开始的。

  秋渐深,高粱渐红。高粱彻底红了的时候,西山上一派红艳,风一吹,像燃烧的火焰,满西山都洋溢着红红火火的喜悦。尤其是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橘红的阳光普照西山,一片片的高粱地流光溢彩,美得炫目,美得惊心。

  此时,村人下坡归来,就喜欢在村口站一会儿,不为别的,只为观赏夕阳下的那一片片高粱地。人望西山,高粱红红,人的脸面也被映得红彤彤,仿佛有难以抑制的激情在脸上洋溢。

  高粱红了的时候,鸟儿们也降临了。有花喜鹊、麻雀,尤以麻雀居多。麻雀们是喜欢群飞群栖的,降临高粱地的麻雀们,时飞时落,喙啄不已。远望之,夕阳下,犹如繁星点点,点点繁星,每一只麻雀,都披上了靓丽的彩衣。蓦然受惊,麻雀们会扑棱棱霍然飞起,飞向远方,飞向晚霞的深处。三五只的花喜鹊,喜欢站立高粱穗头儿,喳喳喳地叫,好似它们不是为了觅食而来,而只是为了鸣叫而来。“居高声自远”,花喜鹊的叫声,真正是嘹亮,把那个黄昏,叫得脆生生的、甜兮兮的,感觉那个黄昏,如一枚香脆的果实,馨香弥漫。

  秋愈深的时候,西山的山草,也红了。

  红了的山草,变得异常坚硬,根根挺立,硬如铁丝。人,行走于山草间,擦衣而过,生发出唰唰唰的声响,亦是异常清脆。山草真红,山草的红有一种红铜般的质感,又似地面上散落着的一块块岩石,书写着时间的记忆。山草丛中多虫,虫多为鸣虫,最多的是蟋蟀、纺织娘。纺织娘有多种体色,红山草间的纺织娘多为红色,很美,宛如一身红嫁衣的新娘。

  黄昏时分,纺织娘叫得最欢,“扎织扎织,扎织扎织……”响成一片,仿佛成千上万的织娘,正在忙碌纺织。若逢朗月当空之夜,躺在草丛中倾听纺织娘的鸣声,真是一夜清梦。

  行走山草丛中,你还会遇到一株株的山酸枣。秋深了,山酸枣也红了。山酸枣粒粒饱满,粒粒如珠,红玛瑙一般,泛溢着明净的秋光。凝神注目,你还会在山酸枣上,发现一只只的螳螂,螳螂的身体也变黄了,拖着大大的肚腹,在枝叶上蠕蠕爬行,或者干脆踞伏一枝,如老僧入定。

  西山秋天,最华丽的一道风景,就是那沟沟壑壑间的刺槐树。

  秋渐深,刺槐叶也都慢慢变黄了,变枯了。枯黄的刺槐叶,在阵阵秋风中纷然凋落,片片如蝶,是金玉之蝶。那凋零的姿态,婉约至美,仿佛美人迟暮,给人一种华龄已逝,颓然不可挽回的莫名伤感。尤其是,骤然一阵大风起,刺槐叶随风飘落,天女散花一般,漫山遍野,填谷塞坑,景象真是壮观极了,遥远处,即能听到唰唰唰的声响。你会瞠目,你会惊叹——惊叹时令给予人的无奈,惊叹大自然的力量。

  某一天早晨,你登上西山,遥望那沟沟岔岔,蓦然就发现,刺槐树的叶片,已然凋零干净,只剩下一根根枝条,倔强地刺向天空。

  只是,刺槐林间,仍疏落着一团团的红,那是经霜愈红的火炬树——火炬树,依然在坚守秋天,依然在展现秋色。

  火炬树,是西山最后的秋色。它在用它那一团团的红,迎接严冬的到来;或许,它还想藉此,来唤醒明年西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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