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每当听到《父亲》这首歌时,父亲在世时关爱我的往事就会放电影般从我眼前飘过。
九岁那年,我不知什么原因得了一种叫黄水疮的怪病,头上、胳膊上和腿上生满了疮,而且一到晚上便会痛痒起来。一痒,我便用手去抓,抓破了,便流出了黄水,黄水流出后,又把周围的皮肤感染了,接着又长出了新疮。为了治好我的黄水疮,父亲带着我走遍了附近乡村的卫生所,给我买回了好多种外敷药膏和西药,可疮不仅没有好转,还大肆蔓延起来,到后来我全身都长满了黄水疮。
我家本来就是缺粮户,母亲常年有病,为了给母亲看病,父亲每年都要跟亲戚朋友去借钱,久而久之,家里的外债也越来越多。这次我又患上这种顽疾,这可愁坏了父亲。无奈之下,父亲将家里仅剩的三斤油卖掉,又给我买回了几服草药。可谁知服完了草药后,我的疮疾依然如故,始终没有一点好转的意思。
那段日子里,父亲真有点不堪重压了。平时总爱给我们讲《三国演义》故事的他,散工后,总是独坐在炕沿上望着墙壁出神。看到变得沉默寡言的父亲,我暗暗怨恨自己不争气,生了这种难缠的病。
就在这时,村里传出了消息,说药材收购站要大量收购蒲公英。听到这个消息后,父亲紧锁的眉头舒展了许多,他决定和生产队长请两天假,去河滩里挖蒲公英,可谁知被拒绝了。父亲只好继续每天出工,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去河滩里挖蒲公英,一天、两天、三天……经过几天的辛勤采挖晾晒,父亲终于用晒干的蒲公英换回了七块九角钱。第二天,父亲就用这点钱给我买回了新药。也就是那天中午,父亲散工后,又冒着酷暑去河滩里采挖蒲公英。以往,父亲总是在两点左右把蒲公英送回家里,接着再吃饭,饭后就又出工了。可那天已经快下午三点了,我和母亲还不见父亲的踪影。情急之下,我和母亲便去河滩里寻找父亲。我们边找边喊,可就是不见父亲的身影。当我们来到壶流河岸边的时候,看到父亲躺在草滩上,好像睡着了。我和母亲大声呼叫着,父亲却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我跑过去一摸父亲的额头,烫得非常厉害,才知道父亲是由于中午顶着烈日挖蒲公英中暑后昏厥了过去。我和母亲不由得号啕大哭起来。泪光中,我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头,怪自己不争气,患上了顽疾,害得父亲遭此磨难。
把父亲背回家中后,经过医生的一番救治,父亲的高烧才渐渐退去,我和母亲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算落了地。但从那天开始,我们再也不让父亲去挖蒲公英了。夏去秋来,父亲还一直为我的疮疾寻医问药。也许是黄水疮的疯狂气焰该收场了。有一天,父亲又从河北蔚县暖泉的一位民间医生那里讨来了一个偏方,说是把长效磺胺片捻碎,再用米末拌起来,可治黄水疮。父亲花了几角钱,从药店里买来了长效磺胺片,把它捻碎后,又拌入了米末,在我的身上涂抹了三遍。说也神奇,三天后,我满身的黄水疮一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看到我的黄水疮全部消失后,父亲的脸上又笑成了一朵花。接着,他又把我拥在了怀里,吼了一声:“儿子,你终于好了!”然后,便如释重负般躺在土炕上,酣然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