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有一座城的韵味,这韵味也可以通过地名体现出来。比如大同,便有“美美与共,天下大同”之意,可以说城市之名,浸润着一座城市的人文气韵,契合着一座城市的精神高度。我生活的这座叫大同的城,是一座兼收并蓄的融合之城,具有厚德包容的文化基因,与地名高度匹配。大同还有一个“云中”的曾用名,也不时被人们提起。彼时,我从这座叫“大同”的城出发,溯流而上,去寻访“大同”和“云中”之名的前世。
历史是一条游走的河流,流过空间,穿越时间,悄无声息穿越古今,许多历史遗迹就埋藏于河岸边,许多历史遗珠携带着岁月的泥浆潜藏在博物馆里。
那日,在内蒙古托克托县博物馆,一枚“云中丞印”的官印引起我无尽的遐思,那当是汉代云中县一位县丞的印钮,穿越历史长河出现在了今人眼前。托克托县古城乡古城村有云中古城遗址,古城址保存较好。《太平寰宇记》所引的《入塞图》,其中提到一条从平城到云中的距离:“……从平城西北行五百里至云中,又西北五十里至五原。”说明平城和云中相距五百里,五百里的距离,几个世纪的迁徙,让这个“云中”地名,从托克托县古城村出发,游走到汉时称为平城县的地方。北魏平城,北周时称云中县,隋改为云内县,唐玄宗开元十八年(730)复为云中县,为云州治,后又置云中郡,至此,在内蒙古托克托县古城村那个叫“云中”的城,便成为了云中故城。
如果说云中作为大同的曾用名,与内蒙古有历史渊源,而这大同之名也和内蒙古有着剪不断的关联。唐咸通十年(869)置大同军节度,这座叫过平城和云中的城开始和“大同”有了瓜葛,此前“大同”曾是别人的名字。
在内蒙古多地的博物馆游走,不少展馆有介绍内蒙古故城大同的内容。而不少志书也有记载,如唐李吉甫所撰的《元和郡县图志》说:“按天德旧城,在西城正东微南一百八十里,其处见有两城,今之永清栅,即隋氏大同旧城理,去本城约三里之下……天宝十二载安顺思所置。其城居大同川中,当北戎大道,南接牟那山钳耳嘴……”看来,这处在大同川附近永清栅的大同城,是隋代所称的大同城。而且大同城不是一座,而是两座。《新唐书·地理志》记载:“又涉屯根水,五十里至安乐戍,戍在河西,其东有古大同城。今大同城故永济栅也。”想来那处在永济栅(也称为永清栅)的大同城,唐时称为“今大同城”,而在安乐戍附近的大同城为古大同城,这大同城的名字可能是随着驻防军人的迁移而迁移了,想来无论是古大同城还是“今大同城”,大凡叫大同的地方,肯定是不同民族角逐的战场,也是民族融合的前沿阵地。隋唐时的大同城是防御突厥的前沿,如今内蒙古这两座故大同城也都有地可觅,其一位于内蒙古额济纳,距离大同市约二千里,曾是连接漠北与河西走廊的交通要道,另一座在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黄河“几字弯”顶部的乌梁素海,距离大同市约千里,“大同”区域的移动体现的是中原王朝地域以及局势的发展与变化。
大同之名落户于北魏的平城和唐代的云中城,主要是跟着大同军迁移过来的。《新唐书》记载“大同军城,调露中突厥南袭,裴行俭开置。”当时的大同军在朔州,唐末随沙陀人迁移,唐武宗会昌三年(843)“移置大同军团练使于云州”,唐咸通十年(869),唐朝以沙陀李国昌镇压庞勋有功,任李国昌为大同节度使,这座称为平城和云中的城,有了一个新的名称大同军城,大同军城是沙坨人起家的大本营,“大同”之名兜兜转转来到了这座融合之城,也圆满地继承了来自草原的别名“云中”。大同是民族融合、天下归一的理想追求,能称大同的地方,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