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腌大菜

郭宏旺

  每年中秋节前后,花叶憔落,果蔬成熟,是腌大菜的时候了。

  老院儿里,我帮着母亲挑水。母亲的小菜园一侧金菊花正怒放,园中的西红柿红的黄的都熟透了,招人食欲。柿子藤蔓已接近枯萎,胡萝卜的缨子开始发红,那十来八棵茴子白和大个儿头的玉蔓菁长得特别瓷实。晨昏时候有些凉了,甚至有点冷,母亲开始腌大菜了。

  母亲那些年是要做两大缸腌菜的,七口人呢。一缸是胡萝卜和切成四六瓣儿的玉蔓菁,叫腌整菜或者腌大菜。另一缸是切成丝儿的茴子白,叫烂腌菜。那大缸的确大,我八九岁的时候站在一旁是看不见缸底的。

  院里有压水井,洗菜很方便。

  母亲往大缸里码萝卜和玉蔓菁,码茴子白,码一层加一层盐。然后再往大缸里注入好几桶清水,最上面放一块大青石头,用来压菜,不让它们随意上浮。腌菜用的盐是小指头大小的颗粒盐,色泽不是很洁白。

  切完茴子白后会剩下十几个茴子白把子,这是挺好的东西。母亲把它们削去外皮后,就成了一支支洁白晶莹的玉棒,扔进大菜缸里,也成了整菜。

  腌菜缸里几天后会生出一些白色的渍沫,得隔几天搅动搅动腌菜水,是用一个刷子来搅,那刷子是几棵切了谷穗后的干草扎成一个把子,用带叶子的那头来搅,叫“打菜缸”。打菜缸可不是打破菜缸,而是指搅腌菜水的那个动作。

  腌下整菜的一周左右,萝卜和茴子白把子的味道刚刚发生一些细微变化,酸咸脆的程度正在最佳。我们很快就把那十几个茴子白把子偷吃光了,母亲有时会笑着责备几句,但是看得出来,只要我们吃得香母亲就笑得更美。

  这样吃腌菜,按现在的食物营养学看是有危险的,专家建议咸菜尽量少吃,即使吃,最好现拌现吃,要么就腌制时间超过三十天后再吃,相对安全。但那个年代,有多少人懂这些,又有多少人能顾及那么细致。

  听人们说,有的家庭主妇天生不会腌菜,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行。明明和别人家做法一模一样,但人家的腌菜如琥珀如翡翠,一咬嘎巴脆,她家的腌菜很快就发臭,一盆接一盆往外倒。记忆中,母亲腌菜从来没有失败过,她是持家过日子的好手。

  如今堂屋一角还摆着两只缸,只是缸小了很多,还没我的大腿高呢。母亲每年还会腌菜,是两小缸了,一缸整菜一缸烂腌菜。母亲说她多少也要腌一点菜,不然整个冬天她心里会不安稳的。

  那些年里母亲太忙,顾不上腌小地溜儿和白萝卜这些东西,现在母亲有大把的时间,生怕磨不掉,于是大罐小钵儿地弄了好多腌小菜。小地溜儿、豆角、黄瓜、茄子、尖椒、晒干的蔓菁,花样儿多得很。腌制好了封了口,摆在耳房的柜顶上,等待着它们的小主人带走。

  母亲怎么能吃得了那么多呢,压根儿就是做给她的孩子们吃,不管他们需不需要。

  老妈,您可一直是把腌菜的好手,我就爱吃您的腌菜呢。吃蒸莜面,离不开您的腌菜呐。

  我靠着木栅栏,这样子夸着母亲。母亲站在那一圃繁盛的金菊花旁,笑容天真而灿烂,母亲额头的汗水映着火红的晩霞和金菊花的光芒。母亲说,她希望还能继续做腌菜,再做上几百罐儿,几千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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