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跳芭蕾的珠颈斑鸠 ——播撒春意的爱侣
节令雨水。
两只珠颈斑鸠肩并肩蹴在高压线上。铁锈色围巾缀满黑水钻。
高压线晃悠,传输着时间波,按摩着珠颈斑鸠的神经、意识。珠颈斑鸠惬意、慵懒地盯着蒸腾着薄雾的田畴。
倏地,两只珠颈斑鸠同时展开翅膀,向田畴飞去。翅羽煽动同频道的风。
风狂吹。它们御风滑翔一阵,又倏地分开,凝住翅膀,一左一右侧身兜圈,以身为笔作画。圆套椭圆,椭圆垂直着圆,8字交叉着8字。
它们同频直飞,滑翔兜圈,攀升降落。互相盯着的眼睛流淌着爱,流淌着幸福。
它们在空中跳芭蕾呢!
翅羽堪堪掠过墙边树冠,倏地分开,一向左前方飞,一向右前方飞,在空中画着弧,缓缓落回校园内的高压线上,扑扇扑扇翅膀,抻长脖子交了颈,尖喙梳理对方胸羽,啄出隐藏的污秽。
我展开想象的翅膀,携视线飞到空中,凝视两只珠颈斑鸠飞过的痕迹,就是一颗硕大的心。
珠颈斑鸠没喝酒就醉了!它们在空中操演出来的那个爱心,就是一只虚拟酒杯,一只盛满浓浓春意的真实酒杯。
醉,不一定因为喝酒,更因为爱!
空中悬停的鸽子
——报春使者
哒啦啦---邻居屋顶的鸽子纷纷起飞。
翅膀撞醒被寒冬冻僵的空气,翅羽的锯齿攉开意识外包裹的寒冰。
鸽子抻展躯体,顺风滑翔。风把头颅、脖颈、胸脯、两肋、腹部、尾巴捋成流线型,柔顺、丝滑、光洁。
鸽子敛翅逆风刺击风幕。风为它梳理捂了一冬的根根羽毛,清理掉羽毛积存的阴冷寒气。
鸽子沐浴着和煦阳光,静静接受春风亲昵的抚摸,乖乖接纳阳光的体检,默默配合春风与阳光剔除体内羽毛积存的阴冷与疾患。
鸽子静静悬停在无所依靠的广袤世界,不,不是无依无靠,鸽子上下左右前后浮着阳光,喧闹着天籁,蒸腾着袅袅气流,流动着丝丝缕缕春风,就像包罗万象的静默而喧闹的子宫。
鸽子静静悬浮在子宫中央,接受声、色、光、气的滋养。
自由。舒适。沉静。优雅。
练飞的小斑鸠
——春的希望承载者
在校门口等开门。百无聊赖间,抬眼瞥见一只珠颈斑鸠笨拙飞行。
这是只幼斑鸠,体格是常见斑鸠的三分之一。翅膀窄薄,羽毛错乱而沉重。
它笨拙地翩翅,速度、方向看起来很不协调。它尝试着各种翩翅频率、方向,一个趔趄,骤然下坠。
我的心随之下坠。小斑鸠的妈妈哪去了?
空气骚动。一只只珠颈斑鸠静静蹴在高压线上,默默地蹲在门楼顶角,默默盯着小斑鸠坠落。
扔掉车把,张臂接小斑鸠。车辆撞击地面的声音惊得小斑鸠叫声更加错乱。
小斑鸠啾啾乱叫,挣扎着扑腾翅膀。
那是下意识的求生本能吧!
一支羽毛从扑腾的翅膀脱落,飘浮。
横风吹来,羽毛起起伏伏。小斑鸠突然停止惊叫。它被吓得窒息了?它还在机械地扑腾翅膀,却在追逐那支羽毛。
羽毛随风沉浮,小斑鸠也随风沉浮,翩翅频率渐渐合拍,翅膀不再僵硬、沉重、机械,渐渐变得柔软、灵动、轻盈。
小斑鸠从羽毛起伏中学到了飞行技巧?它尝试着调节、摸索翩翅规律。它悟到了如何驾驭风势飞翔!
小斑鸠随风翩翅,翻转身体。风来了,它侧身驾风滑翔。横风刮来,它敛翅射入风幕,刺破风幕。
课间操铃声响了。孩子们跑出教学楼,绕操场跑起来。
小斑鸠在孩子们头顶,陪着他们飞翔。
衔草茎飞翔的喜鹊
——建筑家园的精灵
头顶那只喜鹊,伴我出城。它的铁质尖喙横衔草茎。
喜鹊切割着来自恒山、吹向桑干河的料峭寒风,削弱风的尖锐矛头,飞向田畴的高大树冠。
田畴,影影绰绰着农人。他们在刨茬、施肥、浇地。
这只黑白分明的精灵,款款栖落公路旁杨树冠上的喜鹊窝,张开尖喙,草茎飘落草窠。
喜鹊扑扇翅膀,抖落携来的春风,“喳---喳喳---”清越嗓音把春意传递给爪子紧扣的枝条,把春意抖落进巢窠。
春意激活僵硬枝条积存的柔韧,轻轻弹起喜鹊,喜鹊飞着8字,穿针引线缝合被撕破的粗粝风口。它衔来柔嫩的枝条,泛绿的草茎草叶。
我也得赶紧搭建我的新巢窠呢。
返回办公室,在电脑敲下题目《群鸟衔来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