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读了一本书,叫《素书》。这是一部什么书呢?估计有许多人不太了解。《素书》是一部古代兵书,相传为秦末黄石公所作,是以道家思想为宗旨,集儒、法、兵的思想为一体,蕴含深邃智慧的国学典籍。就我而言,是先知道了张良,而后才知道《素书》的。
《史记》中有这样一个典故,想必我们耳熟能详。韩国人氏张良,欲报秦始皇统一天下而灭韩之仇,在策划刺杀秦始皇未果之后逃亡到下邳,在此地,极具戏剧性地遇到了一位老人。经过种种苛刻的考验,老人认定张良“孺子可教”,遂收其为徒,将一卷帛书交予其手,并交代,读此书可为帝王者师。这位老人就是黄石公,这本书即为《素书》。
《素书》共1360字,132句,按现在的标准,只能算是一篇小文章。可字虽少,字字珠玑,句句经典;言虽短,包罗万象,博大精深。难怪张良研读之后,密计奇谋,运筹帷幄,助刘邦成就了天下霸业,之后功成身退,超然世外。
《素书》是一本开发智慧的书。我读的是一本全鉴解译本,阐释达28万字。该书文译对照,解译通俗,以典说文,融哲理于故事之中。书中只讲了五个字,就是道、德、仁、义、礼,是实事求是的讲理,循循善诱的劝导,深入浅出的指引。它的全部内容,是教人如何做人和处世。能够正直地做人,又知道做事的方法,离成功就不会很远。我这样想,凡能取得成功的人,是能够克服自己的短处和改造自己德行的人。我们不妨拿张良的做人做事来佐证。张良少时鲁莽,几无事成,可他得到《素书》之后,潜心研读了十余载,然后出道,跟随汉高祖刘邦打天下。他不是武艺高强的武士,而且据史书记载,他的身体并不好,天生多病。他刺秦,只是主谋,而实施是雇用他人。他辅佐刘邦,也从没有亲自挂帅出征。这也正像《素书》,名义是一本兵书,可并没讲兵法术语、打仗方法、军事理论,也没谈陈兵布阵、战争手段等战略战术上的一言一字,而所阐述的只是做人做事的道理。所言所说虽然是战争以外的事,却服务于战事和战争。而张良,也只是为刘邦运筹帷幄,出谋划策。
我们来看《史记》中的张良。刘邦攻入咸阳,被秦宫室的豪华和珍宝美女所打动,想享受荣华富贵,张良及时劝止,使刘邦得以谋图大业;韩信想称王,张良就献计封王与他,满足了韩信的要求,从而使他尽心尽力攻打项羽,为刘邦的霸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刘邦打败项羽后,一些将领怕得天下后奖罚不公而想谋反,张良赶快出谋让刘邦封赏有仇怨的人雍齿,达到了人心安定;刘邦想废太子,大臣们谁也劝止不了,张良献计吕后,厚礼请出刘邦素来敬重的德高望重的“商山四皓”助威,彻底打消了刘邦废立的念头;刘邦坐天下后封赏功臣,张良被封三万户,并赐黄河下游肥沃之地,可他却只求封于留地,之后告老不问世事。晚年,张良抛弃了人世间一切享受,跟从赤松子周游四海去了。这就是张良。张良的一生,印证了《素书》中所讲的天道、德行、仁爱、正义、礼制五种品德本为一体,不可分离,这是做人做事的根本遵循。
读书总要有所收获,应该说,是理解和感悟。读完《素书》,我的感受是,这是一本指导人生的书。当然我所读的《素书》是历代人经过研究的原文加注译阐释的现代版本,是在别人理解感悟的基础上我再理解感悟。也可以说,以我浅薄的学识,如果读原文,恐怕会读不大懂,但有有学识的人进行了阐释指引,总能心领神会。我自己的感觉是,《素书》是以“德”字为统领,以“仁、义、礼”为扩张的志于“道”的规范人生的智慧之书。由此我想到,古代的经典之作真的是不简单,言简而意博,深刻而意远。就说一部《论语》,也总共才20篇,15900字,可后人却研究了两千多年。两千多年中,解读阐释的书籍和文章汗牛充栋,至今还没有研究透彻,而是常读常新,意蕴深远。还有诸如《大学》《中庸》《诗经》《周易》《道德经》等等,真的是我们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瑰宝。这些国学经典,指导了多少后世的人生和社会啊!
《素书》原典说:“德者,人之所得,使万物各得其所欲。”注释是:德,就是人们在社会生活中具有的品行操守,德促使人们依德而行,使一己的欲求得到满足,唯有“德”才能有所得。从宏观角度来讲,德,就是让世间万事万物各得其所欲,各展其所能。宋代宰相张商英注曰:“有求之谓欲。欲而不得,非德之至也。”从圆规矩尺中追求得到的是方形和圆形罢了;从秤锤秤杆中追求得到的是轻重分量罢了。从德中追求,没有什么欲望不能实现。君臣、父子之间拥有它得以成为君臣、父子;昆虫、草木之间拥有它得以成为昆虫、草木。大的得到它从而成就其大,小的得到它从而成就其小。近到自身的生命,远到万事万物,没有拥有欲望而不能得以实现的(译文,下同)。清代的王氏点评说:气候在四季运行中产生冷热的变化,刮风下雨,滋润万物,这是天的德行;自然植物各自得到自己的产出,飞禽走兽平静地生存在各自的区域,山川万物如其所愿,保持本性,这是地的德行;解释前代圣贤的经典,掌握古今事情的道理,安稳地生活,陶冶心性,对君主忠诚,对父母孝顺,对朋友诚实守信,这是人的德行。书中的解读是:德行就是你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你身边的人,有德之人必有所得;大德得天下,小德得朋友。还举了一个例证是:战国时期,魏国的公子信陵君最爱招揽天下贤能之士。当时有一个年过七十却只是看守城门小吏的隐士,叫作侯嬴,家境贫寒,但颇有才华。信陵君很想将他纳入门下,于是亲自去拜访,并馈赠极为贵重的礼物。但侯嬴竟然婉言谢绝了。之后,信陵君又大摆筵席,带着随从亲自往东城门迎接侯嬴。侯嬴却一次又一次地对信陵君傲慢无礼,想激怒信陵君,连信陵君的随从都暗骂侯嬴不识抬举,市井路人更都看不下眼了。可信陵君亲自驾驶马车,并把侯嬴请到上座,还亲自向他敬酒,态度没有丝毫不恭敬,脸色更加温和。侯嬴完全被信陵君礼贤下士的德行所打动和折服,并最终为帮助信陵君成功“窃符救赵”立下了汗马功劳。
读到此处,我不能不感慨“德”的伟大,人的一生修养德行是多么的重要!“先莫先于修德。”就是说,无论做人做事,但凡有所成就,首先应该做的是修养自己的德行,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有道德的人。说得多么好啊!《素书》上说,凡是想要有所成就的人,对于道、德、仁、义、礼这五种思想体系,都是不可或缺的。《素书》深入浅出、鞭辟入里地阐述了这五种思想体系的来龙去脉和丰富内涵,读之,让人茅塞顿开,豁然顿悟,让我们的思想和心灵不能不受到巨大的冲击和洗礼。
《素书》开篇以“夫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也”始,以“如此,理身、理家、理国可也”终。丰富的哲理、精辟的论述贯穿始终。与其说它是一本兵书,毋宁说它是一部指引人生的方法论。其谆谆教诲,真是深刻而博大。学习并应用之,定会受益匪浅,这是我读《素书》的体会。当然,时代在前进,书中的一些诸如尊君、等级、盲从等封建行诣也应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而摒弃为戒。读书重在启发,增长知识,理解道理,开阔视野,丰富思想,启迪智慧,指引道路。世界、生活、自然、人生总要有规矩和制度的约束,以德而行,应该是人人都能领悟的。明白了许多东西,而用以指导践行,我们的人生会怎么样呢?
这里顺便要说的是,虽然黄石公著了《素书》,但它是经过了张良的学习应用才流传了下来。张良死后,《素书》被同葬墓中。从此,《素书》销声匿迹了数百年。500年后的西晋时期,天下大乱,有盗墓者挖开了张良的坟墓,在张良的玉枕下发现了黄石公传给张良的《素书》,可以说盗墓者无意中使这部典籍得以重见天日,流传人间。
《素书》,是一本值得一读的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