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版: 07版 上一版  下一版

白登之耻

——《大同》之十

  侯建臣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公元前200年,那位大汉高祖皇帝,带着初定天下的雄威,领着数十万大军,翻山越岭,涉川渡河,浩浩荡荡向北,朝着一个叫平城的地方而来。

  北方的风好大啊,飞扬起的,岂止是白云,还有荒蛮的铁蹄、野性的欲望。

  龙辇多舒服啊!殿堂多威风啊!但这老爷子许是打打杀杀惯了,一听说北方有人要闹别扭,眉毛一竖,胡子一奓,说着满口粗话就带着他的龙骑虎队出发了。

  “专死不勇,专生不任,寇攻马邑,君王力不足以坚守乎?安危存亡之地,此二者朕所以责于君王。”据说是匈奴南下,韩王信自知不敌,便与匈奴求和,高祖刘邦给韩王信写了这封信。怕死与求生的本能,让韩王信在恐惧、后怕与不甘之后,投降了匈奴。

  汉建立以后,分封了不少王,这些王大致为两种,一种是皇帝的子孙或者近亲,也就是刘姓王,分封王以此为主。另一种就是异姓王。异姓王基本上为两种,一种是与刘邦出生入死的有功之臣,一种是归附过来的那些旧有王国的贵族。韩王信属于异姓王里的第二种,应该是刘邦功业稳定后首先要处理的对象。韩王信深知这一点,所以主动要求王都北迁。这韩王信估计是打了自己的如意算盘的,待在天高皇帝远的蛮荒之地,不声不响,混个善终,似乎更容易一些。要么悄悄地做大做强,游离于汉家天下之外,做个自家王朝的皇帝,也是有可能的。但无奈游牧北地的匈奴过于厉害,让韩王信的打算落空了。

  韩王信还没来得及被收拾,就投了匈奴,那正好“二股叉打老婆——一管二”,刘邦带着浩浩荡荡的汉家大军朝着北方出发了。这劳师动众的结果,并不如意,汉军没有达到在某一个地立碑颂德的目的,却把高祖的耻辱与一座山的名字放进了浩若烟海的历史书中。

  平城周围的山很多,这座叫“白登山”的山,并没有什么特色,既不奇峻,也不高耸,或许是哪一位喜欢闲逛的有点文化的人,在某一天兴致勃勃地爬上去,在上边转了一圈,临下来的时候,遗憾地说了一声“这山,真是白登了哈”,便得名白登。

  刘邦带着人追风逐月,一路北上。汉军追着叛军和匈奴的军队打,打过了马邑,打过了桑干河,就打到了这北方小城平城。冬日的北地异常寒冷,但打了胜仗的刘老先生此时估计心里是热的,没准澎湃的激情已经在心里打起了诗的腹稿,就像那一次回到老家喷涌而出《大风歌》一样。然而,是在突然之间,密密麻麻的匈奴士兵,就把汉军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

  估计此时的刘邦,看到的不是战马、士兵,而是密密麻麻的死神啊!

  北方的天真冷啊!北方的风好大啊!刺骨的冷风直往刘老先生的骨缝里钻,他怀念起长安的蓝天和渭河的浪花了。苍天啊……刘邦仰望着苍天,发出了绝望的大喊: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我刘某人的命莫非要断送在这里吗?

  故事到此当然没有结束,许是害怕正从南方赶来的汉朝勤王援兵,又有人说汉陈平出谋贿赂了单于的老婆,单于的老婆私下做了工作,总之是,在刘邦及他带领的一众人等的恐慌、饥饿、寒冷、无奈中,到了第七天,匈奴兵竟然撤走了。

  这是真的吗?刘邦在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这是真的吗?疲惫的士兵们相互露出疑问的神色。

  这飘荡在北方的大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被围了几天的所有人像是做了一个梦。

  那确实是一个梦。就像现在的人,总像在说梦一样说起那场战争,并经常提到那座“白登”之山。

  对于白登山,史籍中的记述不尽相同。《汉书·匈奴传》服虔注称:“白登,台名,去平城七里。”如淳注中称白登是“平城旁之高地,若丘陵也”。《山西通志·山川》记有“小白登山在区东七里,高一里,盘踞三十五里”,这里所说的白登山,是现在的马铺山,一个并不算太大的山丘。如果说这就是当年的白登,如果刘邦确实是率领着几十万大军,这白登山也确实有点放不下。所以,有的人又说白登山是马铺山往东一点的采凉山;也有人说白登山应该是阳高县的大白登山。

  在人们的口中,经常会说到一个十分厚重的词:秦砖汉瓦。是指时间的久远吗?还是指秦的墙很紧固、汉的宫殿很雄壮?似乎都是,似乎都不是。在大同市博物馆里,陈列着一些秦砖汉瓦,它们知道往事,它们见证了往事,但它们不说话,只是在岁月中变得神秘。秦代的砖素有“铅砖”美誉。秦砖的特征,纹饰主要有米格纹、太阳纹、平行线纹、小方格纹等图案以及游猎和宴客等画面。也有用于台阶或壁面的龙纹、凤纹和几何形纹的空心砖。有的秦砖上刻有文字,字体瘦劲古朴,这种古砖十分少见。汉代画像砖的制作更为普遍,内容也愈加丰富,如阙门建筑、各种人物、车马、狩猎、乐舞、宴饮、杂技、驯兽、神话故事以及反映生产活动的画面。汉代瓦当以动物装饰最为优秀,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以及兔、鹿、牛、马等。这些秦砖汉瓦是从大同的地下出土的,它们不是士兵,也不是将军,大致是没有见到白登山那一场巨大风波的,但它们作为历史的遗存者,肯定听到了当年密集的武器碰撞声、疯狂的人喊马嘶声,也肯定把当年的风和云渗到了纹理里、折痕中,再用自己的方式倾诉出来。

  而对于那位大汉高祖皇帝,他征战一生,没有死在秦末逐鹿的群雄之手,没有死在英雄一世的霸王手里,却差点死在北方蛮族之手,这是他绝没有想到的。而其最终脱困的方式,估计也成了他心底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标题导航
~~~——《大同》之十
~~~——读王祥夫《枯山水的波纹》
~~~
~~~郭宏旺
~~~——清·黄文杰《文莺湖》诗赏析
   第01版:要闻
   第02版:要闻
   第03版:要闻
   第04版:广告
   第05版:综合
   第06版:要闻
   第07版:副刊
   第08版:专题报道
白登之耻
“小菜”滋味长
绿韵
野蘑菇
“谁言西北少平湖?偏有文莺入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