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树叶黄。近日朋友圈里有人说要腌菜了,评论区有人附和一句“已经腌上了”。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一年腌菜时,不由得想起儿时母亲带我们腌菜的情景。
母亲是那种脑活手勤的家庭妇女,在她这里好像没有不能腌的东西。腌松根,腌胡萝卜,腌白萝卜,腌芥菜疙瘩子,腌圆白菜,腌长白菜,腌茄子,腌西红柿,腌豆角……母亲真的好像能把一个秋天都腌进她的菜缸里。
每一年的腌菜都是我家的一次欢乐总动员。那时候人们都是一周休一天,母亲的腌菜一般都选在星期天。但准备工作往往需要很长时间,得先是父亲哥哥姐姐们单位分配下来秋菜。大麻袋装着的白菜一袋一袋扛回家,母亲在秋收完的菜地捡回来的蔫茄子摆了一地,以及买回来摊满地的松根、胡萝卜,还有其他蔬菜后,星期天天不亮这项浩大的工程开始启动。有削松根皮的,有洗萝卜的,有摘菜叶子的,有烧火打炭的,一家人欢声笑语,你说说单位的趣事儿,他说说听到的故事,忙忙碌碌一早晨。中午吃罢饭,下午晾好的菜就可以入缸了。两个直径1.2米的大缸,母亲一层菜一层盐地依次把松根、萝卜、芥菜疙瘩子摆入缸中,最上面是雪里蕻、大白菜、圆白菜,至此大缸的腌菜告一段落。然后开始腌小菜。
压韭茄子比较麻烦。母亲从地里捡回来的茄子小而灰白。洗净,横着从中间拉一刀到茄子根部,不能豁通,放笼里蒸上个五六分钟,拿出来摆好,用案板盖上然后再往上放些重物压住。三姐或是三哥已经把韭菜香菜红辣椒切好,四姐剁的蒜末也已准备好,拿个大盆放进去倒上几把咸盐搅拌开来,压韭茄子里面要夹的东西就算齐备。接下来是腌杂拌菜。腌大菜时剩下的胡萝卜头、松根顶子、圆白菜把子、芹菜,红的绿的白的,跟盐、花椒、红辣椒搅拌在一起,倒入1/3的水,石头一压大功告成。还有一个比较麻烦的是腌豆角,必须要那种特别嫩的,细细的小豆角。这一般是在人家农民们采完豆角后,母亲去地里捡回来的。
那时候五爱大队、新华大队、永久社都在我家附近,到地里捡些人们不要的小豆角多的是。这些豆角需要过一下开水,然后晾凉。因为要跟韭菜花一起腌,所以捣韭菜花就是一件费人的事儿。拿个捣花椒的钵子,把韭菜花放进去,一锤一锤地捣,有比较韧的部分便费了劲了。这工作一般都是我做,直捣得眼困手酸。母亲笑着说,看我小儿子捣韭菜花还能捣睡着哩。最终还是母亲接过来捣完。捣碎韭菜花里加上大量的盐,不一会儿就能控出水来。把晾凉的豆角放进去没入其中,封坛,不几日就能吃了。脆生生嫩灵灵的,就面条吃最香。而这时压在案板下的茄子苦水已被逼出,茄子被压得扁扁的,拿起来从豁开的地方把拌好的韭菜、小菜、辣椒蒜末夹进去,依次码在一个小坛里,压韭茄子就算做好了,3天以后就可以吃了,就酒下饭都是好东西。
零零碎碎的烟火气如今离我们似乎越来越远,但每当我拿出母亲留下的早已尘封的坛坛罐罐,削几个松根,洗几根萝卜,蒸几个茄子,焯一把豆角时,母亲的音容笑貌立马就会浮现在我眼前,时常让我禁不住流眼。远去的母亲不仅教会我们生活的技能,更是把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时间的敬畏留给我们。
又是一年腌菜时。看起来是一个季节的轮回,但在我心里更是一次心灵的回归。它让我更加思念自己的母亲,渴望亲人的团聚,品味岁月的味道,感受家的温暖,思考人生的快乐,珍惜当下的拥有。
今年试着再多腌点,那么多家人同学朋友还等着吃我腌的咸菜哩。
张素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