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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本来的样子

——读黄进风诗集《样子》

  诗集《样子》中,作者黄进风将日常生活中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众多生活感想都写入诗中,全书7辑,分别为厨卫说、厅堂议、食物论、卧榻语、学海谈、情怀诉、属相言,共收入176首诗作。诗作者拟通过这些诗行,从日常的各方面、生活的多侧面、万象的众场面,感想、感知、感悟千态万状的本真。

  从小处着手,发现物人间的共情,写出其间蕴含的哲理,这是诗集的特色之一。

  作者说,“行文中,一直很想让文句尽可能离过去的意念远些,也很憧憬对未来在情理上的勾勒,怎奈眷思万重、念想千斤,不知不觉中,许多的体悟,又成了历史的回音。”(后记)

  于是,作者对于社会百态、万物气象、历史沧桑的认知与感悟,对日常生活中一些寻常物件,甚至是老物事,行走时往往向前看,思考时频频朝后望,向前看充满期待,朝后望感慨万分,诗作便在思前望后中,在寻常物件的书写中不经意地渗入了哲理思辨。比如《电饭煲》:“电饭煲呀/头脑一发热/就会干出/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比如《暖水瓶》:“因为你的一腔热情/人们总能在你冷若冰霜的孤胆里/获得暂时的温存”。日常中生长的思辨性让这些微型小诗蕴含了哲理。

  《样子》到底是一部什么样子的诗集?诗人在序言中作了阐述:“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是生活在时间中的抉择,还是自然的优胜劣汰?是先祖给后辈无声的嘱咐,还是约定俗成的共事?也许,这正是万物个性化的表现,是为了区别他方自觉或不自觉的选择,是物人间的共情。”

  诗人笔下的风景,看似司空见惯的日常生活用品,但它都是具有个性的,是与人的情感相通的,换言之,诗人总能从他所写的物中悟出生活的哲理。正如诗家张鲜明所说:“风景,在这里指的是:现代人的内心境况。它包括焦虑、挣扎、分裂、孤独、痛苦、忧伤、惶惑、惊恐、逃避等,以及由此而引发的呼号、呐喊、呻吟”(《暗风景·七个词,或思维导图》)。黄进风诗作这些小事物中隐含的正是深厚的情感因素。“人们用梳子/理着凌乱的长发//梳子却在镜子里/帮人们梳起了/从黑发到白发到白首的岁月”,你从《梳头》读出了岁月的不忍与焦虑了吗?“把一生的风华凝结成一粒粒籽/等待来春的召唤和激活/结果等来的往往是榨油机的轰鸣//愿望和现实/有时就是这样的天壤之别”,从《油菜籽》一诗是否可以隐隐读出一个教育工作者面对现实的焦虑,以及责任感驱使的思考?

  从生活取材,探寻本真,一切都是本来的样子,这是诗集的又一特色。

  厨卫说中,汤勺、锅盖、菜刀、浴霸、梳妆台都可以入诗;厅堂议中,《衣橱》一诗从衣橱中看到打补丁的好动童年,看到妻子年轻时的倩影,以至孩子的哭笑、父母的年迈、亲朋的炎凉;食物论中口香糖、雪糕、茶叶、鸡蛋、米酒、巧克力、油菜籽信手拈来,还其本来的样子。

  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说——

  厨卫说、厅堂议、食物论,或许可以视作诗人写给爱人的诗;卧榻语、学海谈可以说是诗人写给自己的诗;情怀诉是写给父辈和诗人脚下这片土地、诗人生存的这个时代的歌;属相言是写给每一位读者的诗,你是什么样的属相,都可以对号入座,生发想象。

  学海谈中教鞭、粉笔、键盘、词典,还有古汉语字,以至于小说、散文、诗歌、戏剧、怀古赤壁、枫桥夜泊,这些诗题,正是还原了一位爱好文学的语文老师本来的样子。

  诗集后记中所说,“一物一理虽静,一人一思却动。物早已存在,人却姗姗来迟”。黄进风笔下的那些物、那些人,熟悉的、陌生的,都那么鲜活,那么生动。有的稚嫩、有的老练;有的纯真、有的世故;有的真挚、有的做作,一切都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多用叠词,以及词汇的复沓,以至词组或者句子的叠用,是诗作的修辞特色:“巢儿渐渐地暖心了”“家园,冉冉地有形了”“爱情,慢慢地结晶了”(《运河春早》)“来来往往”“交警总担心你的风风火火”(《电动车》)《运河春早》全诗7节,其中4节运用了叠词。叠词的运用成就了形式美之一的节奏美。

  词组的叠用如《西部歌声》。全诗10节,中段4节结尾均用词汇的复沓:

  现今的你已换上春装

  换上新装——

  花枝招展的你正沐着春阳

  沐着春阳——

  你的神采正大放春光

  大放春光——

  如火如荼的你已涨起春潮

  涨起春潮——

  运用叠词、词语或词组复沓,词组或句子叠用最为典型的,是《山在歌,水在唱》这一首。全诗7节有4节运用了叠词:囡囡、拱拱扯扯、咩咩、沉沉、幢幢、山山、湖湖、城城。

  流沙河先生就诗的词汇复沓现象有一段精妙的论述,我以为正好借以用来对黄进风诗作这一特色的阐述。流沙河说:“这种使用词汇的复沓现象当然是作者有意为之的。他这样做,与其说是出自内容的需要,不如说是出于形式的需要,词汇的复沓造成语气的急促;而语气的急促又使倾诉爱慕之情的迫切感表达得更充分。”《山在歌,水在唱》一诗的副题是“有感于苏州新区西部大发展”,作者作为苏州高新区一名开发者和建设者,作为苏州高新区作协的副主席,对于高新区的赞美是深情的、由衷流露,题材的选择必然是下了功夫的,也就是说,内容的讲究是第一位的。与此同时,诗人又出于形式的需要,为显示更为强烈的节奏感、反复的抒情性,步步紧迫地推向高潮,酣畅淋漓地表达自身的感情,他选择了词汇以至句子叠加的手法,达到了较好的艺术效果。              韩树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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