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宏
我少年的时候,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玩耍的。不像现在的孩子们,一出生就有耍不完的玩具。我小时候能够玩的,只是摔泥巴、捏泥人、弹杏核、踢毛儿(用带毛的羊皮和铜钱缝制的毽子)、狼吃羊等,虽然也有一些花样,但所有的玩具都不外乎是石头蛋蛋、土圪垯、半头砖、木棍棍。玩得洋气一点的,如推桶箍(滚铁环)、跳绳儿,那还是学校里的体育比赛项目呢!
除了上述玩过的,我小时候养过家雀儿,这是颇值得炫耀一下的。家雀儿也叫麻雀,我们的方言叫做“家巴雀儿”。人们也许都记得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除四害”运动,当时苍蝇、蚊子、老鼠和麻雀被列为“四害”,要消灭之。当然后来给麻雀平了反,它不是害虫而是益鸟。
家雀儿到处都有,不管是在农村里还是在城市里,都是一种最为常见的鸟儿。家雀儿的繁殖都在夏天,它们总是寄居在房檐的缝隙处、墙上的窟窿里、树木的洞穴中。夏季到来,它们一边交配一边建窝,每掏一窝家雀儿,我们都会看到,它们一根一根用嘴含回细细的柴草和鸟类的绒毛,建好的窝巢别致而精巧,让人想到舒适和温暖。它们在这样的窝巢里生蛋、孵化,养育雏鸟。我不知道家雀儿一个夏天能出几窝,反正整个夏天就见它们忙忙碌碌地从窝巢里不断地飞出飞进,里边的小鸟吱吱地不停地叫唤。一窝雏鸟少则两三只,多则四五只。这个时候,掏家雀儿玩就成了我们孩童最快乐最热衷的事儿。
掏家雀儿,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早了,太小,不易养活;晚了,就不知道啥时出窝了,飞跑了。这要靠听声音去辨别,雏鸟在不同的成长时期叫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刚孵出蛋壳的时候,“呀儿呀儿”地叫,声音很微弱;半大的时候,叫声最亮,“吱吱喳喳”地叫着争抢大鸟喂食;等到快要出窝的时候,就不叫了,这时候掏了也是不容易养活的。掏家雀儿最好是在雏鸟毛翅还没长齐的时候,这期间掏了才好养活,喂上个三五天,毛翅就长齐了,练习着能飞了。把小麻雀架在手指上,两只手上上下下地倒腾,看着它忙忙欢欢地飞上飞下,真的是很好玩。
家雀儿不是好养的,往往养着养着,照看不好,跑到哪儿就找不见了,或者不明白是啥原因,死了。我开始也是养了一窝儿,三四只。刚掏出的麻雀还很小,不敢喂它饭吃,怕喂不活。拔兔草的时候,我就捉了许多的蚂蚱,用火柴盒或小瓶瓶装好,一顿一顿地喂。等到稍大一点,就可以喂它小米粥呀玉米面拿糕呀块垒呀等饭食。喂麻雀必须把握好度,喂多了会撑死,喂少了,如果时间长了忘记再喂,也会饿死。等到彻底长大了,就不用喂了,只把谷子、黍子、小米放在那里,它自己就能吃了。让人好奇的是,麻雀吃谷子和黍子很会嗑皮儿,一把一把的谷子黍子撒给它,米粒儿吃了,剩下的只是一层层皮儿。养家雀儿,从小到大到养成熟了的标志是逐渐地褪净了黄嘴岔儿。小的时候,嘴岔儿是黄的软的,长大了嘴岔就变成了褐黑色,而且很硬,被它啄上一口生疼,甚至会啄破皮肤。
麻雀是很有气性的,逮到大麻雀是根本养不活的,它们会不断地挣扎,不叫唤,也不吃不喝,直到精疲力竭,自己死去。所以养家雀儿只有从小时候开始,边养着,边看它们的变化,从小到大,到养熟。其实养下来,享受的是过程,最终的目的也就是为了玩耍。
我养麻雀,是父亲专门为我用秫秸编制了雀笼儿,大的一二尺见方,小的半尺见方,可以系上绳儿,提上在街上遛弯儿。喂的时候从笼子里放出来,喂好了圈进笼子,极尽炫耀。
我曾养熟了两只家雀儿。所谓麻雀养熟了,就是把一只小麻雀养大了,好像很认识我,我一吹口哨,就会飞到我的身上。我养熟的家雀儿就是这样,我每每放学和拔兔草回了家,它就“叽儿叽儿”地冲我叫,我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喂食,然后架在手上捯着玩儿。后来家里没人的时候,我就把家雀儿从笼子里放出来,它在家里飞来飞去,扑吃窗玻璃上的蝇子,我们就免除了家里蝇子哄哄的苦楚。可惜的是一只掉在水瓮里淹死了,另一只忘了晚上从院子里拿回家里,在笼子里让野猫给吃了,我为此好不悲伤。
如今,麻雀也成了受保护鸟类,但有时候在饭店里,还会发现有干炸麻雀这道菜,说实在话,我对麻雀是很有感情的,我是从来都没有吃过。
养家雀儿,是我少年时的一段经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