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深秋,我应《月花池》主编陈全望先生之邀,前往左云县城参加一个文艺创作座谈会。那天,天气有些阴冷,我大清早从市区乘车出发,等赶到目的地后,发现陈先生早已在他的办公室等候多时了。
“天气有点冷,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笑眯眯的陈先生边说边拿起茶几上一个嘟嘟冒着气泡的热水壶,将煮好的一杯茶倒入一只玻璃杯,端到我的面前。
透过杯体,我发现茶汤色泽金黄,几片微小的绿叶在杯子里沉沉浮浮,一股淡淡的清香随着飘逸出的热气,向四周蔓延开来。
一向喜欢幽默的我端起茶杯,笑说:“看看,到底是领导,连茶都和普通人不一样,光看,就知道这茶比较名贵,今天算我有口福了。”
“嘿嘿,什么名贵茶?你尝尝就知道了。”陈先生依旧笑眯眯地说道:“可能你想不到,这就是咱地地道道土制的黄金茶呀!”
“黄金茶?”我听后一愣。要说这东西,我简直太了解了,那不就是一种田埂山坡上随处可见的中药材,叶似柳眉,茎秆猩红,绽放的花朵比天空还湛蓝,深扎在泥土里的根须,筷子般粗细,剥去褐色的外皮,里面的根肉色如黄金。以前在村里时,每到秋天,我都会到野外挖掘回来,卖给收药材的小贩。当时只知道它的药用价值在根,没想到枝叶还能做茶品饮。
从左云回来后,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黄金茶,那种诱人的色泽,那种绵中带香的味道,就像一位朴素的村姑,有一种说不清的柔和和野性。
一次和市里的几个朋友小聚,大家不由将话题转到品茶上了。当我说起故乡的黄金茶时,坐在我身旁的一个发小听后笑着说:“不就是黄金茶吗?咱村里多得是,有空我给你搞点回来。”
当时,我听后只是笑笑,毕竟酒桌上的承诺,大可不必当真,酒一醒,这些话可能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没想到之后不久的一个早晨,发小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我前天回村了,专门从亲戚那里给你搞来一些黄金茶,你抽空到我家来取吧!”
到这时,我才知道发小果真没有食言。当我兴冲冲地赶到他家后,他从手提袋里取出几个纸包,打开后一一向我介绍着:“这种是炒制过的,闻起来味道比较清香;这种是自然晾干的,没有加过工,茶色自然鲜艳清纯;这种是专门用刚发芽的嫩枝做成的,别看外表像细长的牙签儿,但煮出的茶汤别有风味……”听着发小的介绍,我才第一次知道,黄金茶的品类,竟然还这么丰富。
从此,黄金茶成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伴侣,尤其是读书写作时,在夜深人静思考问题时,在饭后酒意微醺时,在与朋友叙谈聊天时,我总会煮好一壶滚烫的黄金茶,一边欣赏茶汤中浮浮沉沉的叶脉,一边品味着淡淡的茶香。每当这时,我的思绪会情不自禁地回到乡村,怀想起故乡的老屋,流动着羊群的山坡;怀想起逶迤的古长城,高耸的烽火台;怀念起遍野的酸溜溜,挺拔的胡杨林;怀想起淳朴的父老乡亲,亲切的乡音……
这不仅仅是在品茶,更是在品味一种乡愁。一种像黄金茶一样浓酽、温馨的乡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