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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碾子

郭宏旺

  推碾子,曾经是一种烟火生活。它气息浓郁,姿态鲜活。

  春种夏锄,秋收冬藏,一年的劳作后颗粒归仓。而这些吃到嘴边的粮食还需要人们另一番的劳作,于是碾米磨面曾经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劳动。过去,南方常用水磨和舂臼,北方多用石碾子。

  石碾子,圆形的宽大石板为碾盘,中心固定一立轴,与一个圆柱形的大石头磙子相连,刻了纹路的石磙子叫碾轱辘,磙子中空留有一圆孔,穿一根圆木为碾杆。推动碾杆转动碾轱辘,碾压加工各种粮食。

  碾压豆子叫破豆子,把豆子压成两瓣儿,同时去皮。炒熟的莜麦碾压成莜面,叫推莜麦。碾压麦子成白面,叫推麦子。碾米通常是碾压谷子黍子,为去壳儿。黍子去了皮叫黄米,黄米用水淘一下,滤干,叫淘黄米,淘好的黄米碾压成面粉,人们叫推黄米、推糕面。内蒙古特色剧种二人台有一小戏叫《压糕面》,就是说这个,只是压糕面的过程中有了丰富的故事。

  推碾子次数最多的当数推黄米,就是推糕面。在乡下,生日满月做寿办喜事,传统要吃糕以取谐音“高”。家有贵客上门,吃一顿油炸糕就是最高级别的款待。

  推碾子是力气活儿,而且这不是一个人干的活儿,得两人或多人合作。比如推黄米,推碾子转着圈儿,碾到差不多的时候,得到旁边的台子上用罗子罗面。一人继续推,一人忙罗面,不误事。罗一回碾盘上的东西就少一些,罗三四次之后就只剩一两把圪糁了。

  推碾子也有淡季旺季,秋冬碾子忙,腊月正月吃糕蒸馍,碾子更忙。淡季时,谁家先到就谁先推,但也有早起的碰上夜行的,没办法,总有个先来后到。旺季就不行了,人们想早推碾子,还得提前占碾子。常常是头一天傍晚最后一家推完后,有人就在碾盘上放一把扫炕的笤帚,叫“占碾子”。第二天大清早赶紧来就妥。实在有过于着急的,乡邻们也会互相让一让。乡里乡亲一个村,人不亲水也亲了,水不亲土也亲了。不过乡间也常说:搁了个笤帚,占了个碾子,是调侃占着位子却不办事儿。

  村子里有碾子的人家并不多,我们村当年只有三家。人们来推碾子也不收费,主儿家还得常修理维护,至少碾轴上得常淋些废机油,推起来活络省劲儿。所以有碾子的人家也一直在做一点公益。

  我家老院子里曾经有一盘石碾子,不露天,有碾房,刮风下雨也不怕。母亲面情软又心善,常主动帮推碾子的人家罗面,弄得鼻子上脸上尽沾些面,母亲呵呵一笑。

  老院的石碾子还在,但碾轱辘和碾盘早已分离,碾房也破塌得不像样子。可毕竟,它们都还在那里,母亲仍旧守着它们。

  日月依旧,日子早已今非昔比。时代的发展让许多古老的风物渐行渐远,乡愁乡恋,使我们在享受时代的红利时忍不住频频回望。当然,我们怀念并希望传承的不是那些传统技术形式,而是一种氛围,一种精神。太阳底下,大地之上,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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