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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菖蒲悠悠情

徐新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在河流纵横交错、水系发达的家乡,那一束束一丛丛的菖蒲是寻常可见的水生植物,它们群聚而生,择水而居,叶丛翠绿,恣意舒展,端庄秀丽。

  到了初夏,嫩绿的菖蒲已经长得极为茂盛,修长的青叶密密麻麻立于水面,铺展出一片浓郁的清凉翠色,呈现着生命的蓬勃。轻风吹过,那些直挺挺的叶子随风而动,摇曳的菖蒲仿佛有了灵性,而它独有的清香也不时卷袭而来。清少纳言在《枕草子》中写道:“五月五日的菖蒲,过了秋冬之后,发白变枯走了样儿的,将其拉拆折断,没想到当时的香气依旧飘荡于四周,真是有情味。”

  在我的记忆中,将艾草和菖蒲插在门上,是端午的一个重要习俗。俗语云:五月五,过端午;插艾草,挂菖蒲。那时候大人们说是用来驱邪避瘟的,于是我就牢牢记住了。其实,菖蒲在古人心目中一直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把它作为防疫驱邪的灵草,与兰、菊、水仙并称为“花草四雅”,还将农历四月十四定为菖蒲的生日,而农历五月被称为蒲月。

  菖蒲之名,取其生长茂盛之意,“菖蒲,乃蒲类之昌盛者,故曰菖蒲。”菖蒲的种类很多,《本草纲目》中将其分为五种,其中最常见的是水菖蒲和石菖蒲,古人以生长环境区分它们,“生于溪涧者水菖也,生水石之间者石菖也”。菖蒲除了叶子有清香,可以提取芳香油外,还有药用价值。《神农本草经》称菖蒲“开心孔,补五脏,通九窍,明耳目,出音声”;《本草纲目》中说它“益五脏,通九窍”;古时文人们时常秉烛夜读,案头置一盆清秀的菖蒲,可以起到收烟护目的功效,困了折一段叶子闻闻香气,还有提神醒脑之作用。

  菖蒲“不假日色,不资寸土,不计春秋”,“耐苦寒,安淡泊”,生野外则生机盎然,富有而滋润,着厅堂则亭亭玉立,飘逸而俊秀,它集野气与文气于一身,深受历代文人的青睐,也留下了许多吟咏菖蒲的佳作。宋朝释惠明《咏菖蒲》云:“根下尘泥一点无,性便泉石爱清孤。当时不惹湘江恨,叶叶如何有泪珠。”陆游在为盆养菖蒲更换新汲之泉后,赋诗曰:“寒泉自换菖蒲水,活火闲煎橄榄茶。自是闲人足闲趣,本无心学野僧家。”欧阳修的“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则点赞了菖蒲美酒。

  苏轼和弟弟苏辙都很喜欢菖蒲。苏轼曾描述他在书斋中养菖蒲的情景:“石菖蒲并石取之,濯去泥土,渍以清水,置盆中,可数十年不枯……苍然于几案间,久而益可喜也。”他的“忍苦寒、安淡泊、伍清泉、侣白石”是赞美菖蒲品质的最经典、被引用得最多的句子。苏轼与菖蒲的缘分从他二十九岁那年就开始了,在山中偶遇菖蒲的东坡先生将它称为“千岁灵物”,深深为之着迷。从此之后,苏轼在每一次遇到人生转折点时都与菖蒲为伴,为菖蒲作诗三十多首。哪怕在被贬之时,看到路边的石头都想着拿回家去养菖蒲。苏轼调任登州太守时,于蓬莱丹崖山旁取弹子涡石数百枚,将菖蒲植于弹子涡石的“千疮百孔”之中,并作《文登弹子涡石》诗。他被贬谪常州时,在常州禅院送给禅师的一首关于菖蒲的诗,读来颇为有趣:“碧玉碗盛红玛瑙,井华水养石菖蒲。也知法供无穷尽,试问禅师得饱无。”“蒲痴”东坡先生也有一颗和蒲草一样天真淳朴和自由的心灵。

  到了清代、民国时期,菖蒲也是画家们笔下常见的素材。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有题画诗云:“玉碗金盆徒自贵,只栽蒲草不栽兰。”八大山人、吴昌硕等书画家的“清供图”中常有以石与菖蒲相伴的画面,只因菖蒲“有山林气,无富贵气,有洁净形,无肮脏形”。

  寻常可见的菖蒲,因了独特的品性气质,有了多元的文化意蕴。它是药用植物,是民俗符号,也成全了千百年来历代文人的闲情雅趣和人生追求。

  端午又至,家乡小溪、池塘边的菖蒲,该长得很茂盛了吧。它那特有的馨香,带着童年的美好与快乐、带着家的温暖与牵挂、带着浓浓的诗情画意,久久地氤氲在记忆中,让我一次次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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