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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天

侯建臣

  按说,这一天还是要上班的。可是已经是这一年里的最后一天,又碰了一件朋友托了要办的事,就先忙乎这件事了。自然是文字的事,我似乎是一个跟文字打交道的人,但这些年终是越来越怕文字了。最怕的是那种应景类、报告类、讲话类、总结类、典型材料类等等。当年也是做这工作的人,一夜三四个这样的东西也搞出来过,但多是东拼西凑的,构架大致也是套了别人的,到不干这工作了,也还是觉得自己没入门。但终究是干过这事的,别人便不时让帮个小忙,其实也真是小事,但听了有人让帮,头便就大了。觉得帮什么忙都行,而这忙……但转念一想,自己除了这,还能帮别人什么忙呢,恐怕是不帮不忙,越帮越忙的吧。

  孩子姥姥早就打了电话过来,一年到头,一家人吃个饭吧,吃啥倒是无所谓的,坐在一起说说话,也就觉得这一年或者以后的年自己周围还是有不少亲人的。有时候形式是大大重于内容的,有些形式似乎也是增加情感、驱除孤独的一种办法。能到的都到了,不能到的自然也是有不能到的原因,诸如正好出车未归、单位有事脱不开身子……世间原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聚会,求一个形式、得一种气氛,或者是完成告别什么、迎接什么的一个过程罢了。

  中午回家小睡,便是脑子里放电影的时候,似乎睡着了,又感觉一直醒着,想想这一年做了多少该做的事,做了多少不该做的事;有谁经常联系,有谁似乎已经从生活中清理了出去。莫名就想到了一匹马,而那马也就漂着白光从记忆中跑过去了,它的气味似乎还在枕边。一匹马是不是可以代表过去呢?然而那马是早在若干年前就离开了,跟时间一样,离开了就没有再出现过。醒来翻了一会儿手机,好多是总结旧的、憧憬新的或者每年不变的祝福句子,就觉得好像还是去年的样子。

  下午起来,随便翻看老舍先生的文章。一看就放不下了,那是真的好,或者正好是自己喜欢的那种好。比如《吴组缃先生的猪》,那是一头值六百元的猪,每次“我”去访组缃先生,都要附带向那猪致敬,因为“我”和组缃先生核计过了,假若他与“我”共同登广告卖身,大概也不会有人花六百元来买。有一次那猪病了,“我”是一个接一个地出主意,主意当然都是一些虽然不太“馊”但也没用的主意,其实原本也就是为了混饭吃的时候底气足一些而已。比如《马宗融先生的时间观念》,“马宗融先生的表大概是,我想是一个装饰品。”那表如何就成了装饰品了?且看:马先生到重庆多半住在作家书屋,有的说也罢,没的说也罢,他总要谈到夜里两三点钟,假若不是别人都睏得不出一声了,他还想不起上床去……表、月亮、太阳,都不能引起他注意到时间,可不是这表成了他的装饰品!下午三点要到一个地方开会,两点半了他还毫无动静,别人提醒,他就戴上帽子,提起那有茶碗口粗的木棒,向外走,到三点的时候,你若出去,会看到马宗融先生在门口与一位老太婆或者两个小学生谈话呢;即使不是这样,他也在五点以前去不了开会的地方,遇到了熟人他会至少谈上十分钟,碰到打架吵嘴的,他会上去解劝,或许劝开别人了,他跟其中的一位干上了;遇到起火,他会去帮着救火;有人追赶扒手,他也必会加入,非捉到不可……当然了,一路之上,他总是有事要做的,到了开会的地方,即使散会别人都走了,他也要坐上两点钟。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个人,他哪里是把表当成了装饰品,他是把时间当成了装饰品的,读这篇文章,我就想马宗融先生或许现在还活着,能把表和时间当成装饰品的人,有时候时间或者这个世界对他也是无可奈何的。

  还看了《姚蓬子先生的砚台》《何容先生的戒烟》,都是趣味十足的文章,便就想能写出如此趣味十足文章的老舍先生也定是有趣味的,竟何至于就早早走了那么一条通向另一个世界的路呢?可见残酷大于趣味的时候,便是一个人与他的趣味一起消失的时候。

  晚上是一群朋友的聚会,早就安顿好了的,想起一个微信朋友群里有人发了一条,说是年底了应该大醉一场。多大的醉算大醉?有的时候没喝就醉了,有的时候喝大几两也没醉,却是成了猪了。

  喝完最后一杯茶水,一个参加聚会的县里的朋友打进了电话,说已经到了。

  看来是,这一晚,不醉也是不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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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天
腊八粥香情悠长
腊八冰
北方的腊八
捧读故乡
墨染
癸卯冬日偶感
大寒
大红的对联飘墨香
冬日
每一朵雪花都开满乡愁
咏唱故乡无尽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