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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毛穗,塞北春天的浪漫之约

刘继红

  一场春雨过后,天朗气清,站在高处放眼望,树木都已染上疏疏落落的绿,像给大地罩上了一层柔曼的青纱,让人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这姗姗来迟的塞北之春,虽还不是那般繁花似锦明艳浓丽,目之所及,却也自有一份清新质朴的美。

  此时,如果用高清镜头对准那片青纱,放大,再放大,便一准能看到一株株高大笔挺的白杨树,再细细一瞅,那伸向天空的无数枝枝杈杈上,缀着一穗穗小小的“流苏”,正随风轻摆。

  这一场景的出现,便意味着在我们当地春天的第一道乡野美味正在隆重登场,这就是“杨毛穗”,我们也叫它“杨不穗”,还有人称它“杨树吊子”“毛毛狗”,杨树上那一穗穗浑身细绒、酷似一条条褐色毛毛虫的便是它。

  每年到了杨树挂穗的时节,田野里的杨树下便热闹起来,捡穗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有步行的,有骑车的,甚至有开车专程寻来的。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清早起来跟小伙伴一起去捡拾杨毛穗,是一场难忘的盛事。

  杨毛穗怎么吃?首先要挑新鲜落地、绒毛中富含水分的,抖落泥土、小虫等杂物,清洗干净,放入开水中焯十多分钟,捞出后放入清水中浸泡。这一步是为了祛除杨毛穗的苦味,浸泡时间通常需要大半天。泡好的杨毛穗攥干水分后就能吃了,可以凉拌,可以炒食,也可以当馅料做油炸糕。当年父亲还曾把这三种吃法划分了等级,凉拌最简单,只需放油盐酱醋等调一下味,叫“贫农吃法”;炒食稍微讲究一点,比较费油,称之为“中农吃法”;油炸糕最复杂奢侈,就属于“贵族吃法”了。

  我最喜欢把杨毛穗炒着吃。弄俩大圆土豆煮七分熟,去皮擦成丝,锅中热油,放入花椒面、葱花炝出香味,加杨毛穗和擦好的土豆丝,翻炒均匀,至土豆丝泛出金黄色,放少许盐、味精拌匀,接下来就可以装盘开吃喽。小时候,母亲炒好了杨毛穗,我会纯拿它当主食,狼吞虎咽两碗下肚,别的啥都不稀罕了,一个字:香!

  后来外出求学,跟异乡的朋友们聊起杨毛穗,才发现外地人很少把它归为食物,吃杨毛穗几乎可以算得上我们大同当地的独创。据说是先辈们在食不果腹的艰难岁月里,无意中发掘出来的吃法,演变至今,已经变成每年春天标志性的时令美食。

  最近我上网查询方知,杨树雌雄异株,这种“毛毛虫”是雄树开的花,它借风为媒,花粉随风飘到雌杨树的子房上,完成授粉过程。而诗文中那种漫天作雪飞的白色“杨花”,则是雌花与雄花爱的结晶。网上还说,杨树雄花含有不少维生素和微量元素,能清热解毒,止痢止泻,增强免疫力,是妥妥的健康食品呢。

  原来,这形似毛毛虫的杨毛穗,竟有着如此美好又浪漫的内涵:最早读懂春讯的雄杨树,用一簇簇花穗向雌树传递出爱情的信号,而弯腰拾起花穗的我们,又把这份浪漫融入人间烟火,化作舌尖上的一碗春鲜。

  明年,一起来塞北与杨毛穗来一场邂逅吧,把一穗穗散落的情话,做成流连于齿间的美味,和杨树们一起,共赴一场春天的浪漫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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