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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乡愁

马丙贵

  都说长城两边是故乡

  你知道长城有多长

  它一头挑起大漠边关的冷月

  它一头连着华夏儿女的心房

  ……

  ——这是著名词作家阎肃和军旅作曲家孟庆云联袂创作的歌曲《长城长》的开篇。

  天上一轮月,地上长城长。每当优美的旋律响起,总会拨动我们的情思。万里长城,如同一条坚韧的纽带,将华夏儿女紧紧相连,将我们的情感与祖国心房的律动紧紧相连。每一次,每一个华夏儿女,触摸长城时,感受长城的温度,聆听长城的脉动,油然而生一种民族认同感。长城带给我们安全感、依靠感,让我们有一种归属感、依存感。

  万里长城,由东至西,翻山越岭,爬沟过坎,进入山西,进入大同,进入左云。在朔州市右玉县杀虎口蓄势,纵身一跃,盘上左云五路山摩天岭,在摩天岭盘旋飞腾,翻身俯冲,来到威鲁口。威鲁口地势平坦,原野辽阔,长城直线向东,遥插天际。这一段长城,墙体规整,保存完好,成为内蒙古和山西省之间实有的界墙。墙体外侧是内蒙古,墙体内侧是山西。此时,你对照中国地图,可直观地看到,山西何以成为表里山河?形似平行四边形的轮廓,东部太行山,衔接幽燕;西立黄河岸,对望关陇;南接中州,与河南唇齿相依;北疆全线,以长城为界,和内蒙古毗邻。

  历史的烽烟远去。如今,长城两侧是一番奇妙的景象。长城内侧,山西这边,一个叫“威鲁”的古堡紧傍长城,距长城墙体百步之遥。长城外侧,内蒙古一个叫“口子”的村庄,距长城墙体直线不足千米。一边是农耕,一边是牧场。一边青砖碧瓦,炊烟袅袅;一边穹顶帐篷,奶茶飘香。长城,把不同的民俗风情,分得那么清,连得又那么近、那么紧。

  “近塞上之人有善术者,马无故亡而入胡……”著名寓言作家侯建忠认为,《塞翁失马》的发生地就在这一带。“昭君自有千秋在,胡汉和亲见识高。”著名长城研究专家刘志尧先生认为,“昭君出塞”的“塞”也在这一带,并由此倡议,促成大同昭君文化促进会的成立,首任会长葛金凤女士,左云人;左云人钟情昭君,可见一斑;不同时代的两个女性,一个俯瞰,一个仰望,穿越千年,互致幽情。作为“国婚”,昭君和亲路线的选择绝非随机,迂回在时称平城的大同,必然有多重考量。大同地处草原与中原交接地带,漫长的历史中,被多个不同称呼的少数民族经营,一直是多民族聚居之地。据说,大同古城内的琵琶客栈,是因昭君下榻,夜拂琵琶而得名。而左云,作为昭君出塞的最后一站,成为昭君回望家乡最后一眼的故地。

  由于这一段长城相对平缓,易于攀缘。既要保护和开发长城资源,又要阻止观光者踩踏墙体,为了让游客更好地观瞻长城,感受长城内外迥异的景致,在口子村与威鲁堡相隔的城墙处,建有一座观景台。拾级而上,到最高层,放眼长城内外,沃野千里,阴山绵延,历史的风尘扑面而来。蓝天白云,天高地阔,“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畅然之情油然而生。

  如果说万里长城是一首雄壮的诗,是激越的大合唱,到了这一带,节奏舒缓了,音律放慢了。金戈铁马铸剑为犁,大漠孤烟燃成落日炊烟,牧羊曲和民歌小调在长城两端一唱一和,互相应答。在这里,长城更像一堵墙,一堵邻里之间的院墙。不是阻断,不是隔离,是为了规范,为了有序。就像公路上标示的黄、白线条,不是约束,不是限制,而是让出行更顺畅,更安全。

  万里长城,千年不倒。几千年前,我们的祖先,为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生活得安稳,为了他们的子孙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得安稳,一个王朝接一个王朝,以举国之力建一堵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一铲一铲地夯土,一块一块地砌砖,建起了一个宏伟的建筑,撑起了一个国度的文明。

  长城不仅是物质遗存,更是精神的象征,而精神层面的影响更为悠远,更为持久。大同境内有历朝历代的长城遗迹,历经时光的洗礼和风雨的磨砺,呈现出不同的风姿、不同的神韵。长城以铜墙铁壁之躯,守护着我们的家园,以嶙峋坚韧之骨,挺起民族之脊梁。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当一轮明月由遥远的海边伴潮而升,辉耀整个中华大地,边关月明,长城聚魂,唤起的是我们共同的民族之情、家国之情。

  东尽沧海,西走天涯/迢迢两千公里的边愁啊/难道就凭这无情的花岗石砖/长方形的乡心沉沉甸甸/一块又一块接了又叠(《登长城》余光中)。长城的一砖一瓦,承载了我们共同的乡恋。长城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是我们寄托爱国之情的载体,承载着浓浓的乡愁。

  长城,中华大地上的这堵墙,从来都不是分割,不是隔离。厚实的泥土只能让我们的情感粘得更牢、贴得更紧。“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是我们对故土的依恋。“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乡愁,是长夜里淅淅的秋雨。“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乡愁,是背囊中密密的针脚。“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乡愁,是一泓长长的碧水。而诗人余光中心中的执念,最终凝结成我们共同的情思,“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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