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着父亲睡

　　柴峰

　　冀利芬

　　紧挨着父亲睡，仅仅是因为

　　他住院了。那么多年，他

　　习惯了孤独，就像我早已

　　习惯了没有他陪伴的黑夜

　　一开窗，树上的叶子和风

　　就会溜进来，萧瑟地讲着

　　曾经繁茂的过往

　　我把可折叠小床再挨他近一点

　　被子再给他掖紧一点，似乎这样

　　那些叶落的寒冷就与我们无关

　　液体滴进父亲嶙峋的身体

　　一点点消融这座山的硬度

　　也无声地强调这座山的重量

　　在人类情感世界的繁复隐秘中，爱是一个多面体的结晶。冀利芬的诗《挨着父亲睡》，由于脉络清楚，情节单一，有一种坚定、质朴的清新。因此，在赏析中是顺顺当当的，读完也就懂了。该诗表现的是一个浑然一体的生活化的感性形象，从生活现象的某一方面，揭示了爱的本质和表现，在平淡里呈现了深邃。诗里省略了许多细节，其实，诗反映得不必那么完整，有一片彩云、一缕闪光、一点情思的涓涓细流就够了，对人生问题进行更深入的思考，从而给读者以新的启示。这正是诗的特点和魅力。诗人歌唱父爱的深沉博大，从字里行间重温了被忽视了的父爱，毫无修饰之嫌。诗人没有反映父爱的洪波巨浪，但“紧挨着父亲睡，仅仅是因为他住院了”精微地投射出诗人心灵深处、情感深处的汩汩溪流，是一片温馨润泽的爱的绿洲和真情的自然流露。

　　“液体滴进父亲嶙峋的身体/一点点消融这座山的硬度/也无声地强调这座山的重量”，诗人准确把握了父爱的底色和父亲的尊严。谁不会爱，谁就不能理解生活。诗章力透纸背的张力完成了子女们的孝顺和父亲的伟大深深地感染着读者的心灵之路。给予和奉献是爱的必要条件。诗，是诗人美好的精神寄托，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体现了这首诗的价值。

　　写形象，写活写象，写得有感情，用心感知世界，注入爱之情。宽容本质是一种爱，是我们自己的一幅健康的心电图，是这个世界的一张美好的通行证。诗人想象，联想、思绪犹如流云喷泉涌入笔端。“孤独”“黑夜”“萧瑟地讲着曾经繁茂的过往”等意象，激荡读者心灵。父亲的伟大在于他宁甘衣弊履穿，过着清贫的生活，就因为他更爱自己的孩子，他不图任何回报，不愿意拖累自己的子女，他过往的辉煌、奋斗的艰辛和委屈，统统收藏在平静或严肃的神情里。这也恰恰反映出了生活当中，孩子们有时不能理解父亲关心儿女的心情。从诗歌艺术的角度看，最大的特点是“自由”和长短句的用语以及意象的联想，比如，“我把可折叠小床再挨他近一点/被子再给他掖紧一点，似乎这样/那些叶落的寒冷就与我们无关” 构成了一种隐约的内部节奏，制造出一种直接对话和正面呼吁的气氛。意象清晰、准确，语言富有韵味。诗人为了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情感，为了增强艺术的感染力，选择一些违反自然规律或社会生活的细节来描写，不是诗人的无知，而是艺术创作的权利。比如，“习惯”“无关”“硬度”“重量”。

　　这首诗，取材是平常之极的生活场景，这使这首诗格外真实，但是，诗人却以特殊的角度，深入到一个伴随着每个人但大多数人忽略了的领域——每个人都无法确切知道自己对他人的真正影响，甚至无法确知对自己的至亲之人有哪些影响。因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知视角，这就是这首诗在认识上的价值。但是，如果没有诗艺的完美，认识的价值也无助于诗的优秀。诗人异常地真实和坦率，毫不隐讳地大胆地披露自己内心世界的隐秘，是本诗最大的特点和突出风格。